柔儿微微张嘴,下巴简直快掉到了桌子上。
这个下联,不仅接得漂亮,更重要的是,相当符合小紫公子的气质。他自带邪佞之气,宛如魔界主现世,以“夜”概之,简直精绝。
周围观众的掌声快把玉风楼的顶都掀开来:
“霸气,霸气!这对子对得真霸气!”
“小紫公子,思如泉涌,才智过人!”
“奴家倒戈了,奴家要把票投给小紫公子!”
“好快啊。”柳先生也不由惊叹了。其实,对对子快的人,他见了很多,但对得快成这样,还工整成这样的,他还是打头一次见。
而对韶宇而言,开始他有多瞧不起小紫公子,现在便有多不快。他急道:“江海原无愁,为冷风垂泪。”只想用的对子压过小紫公子。
小紫公子抬头看了看窗外。明月正好皎洁清亮,为满山树梢染上了一层白霜,非雪胜似雪,非冬胜似冬。望向那轮明月,他轻轻一笑:
“苍天本不老,因明月白头。”
他的眉毛甚浓,形却长而锋利,眉峰微挑,眉头和眉腰平日略往下压着,因此才有那一股浑然天成的邪气。这一笑,眉微抬,睫毛显得极长,眼眸中只透露出三分柔情,便已美到令人如饮醇酒,不觉自醉。可想而知,他若对哪个姑娘真说起情话,真能直接要了别人的命。
至此,全场只剩下鼓掌声,欢呼声,群情沸腾。
而因着这句“因明月白头”,加上细听小紫公子的声音后,尚烟总算知道为何觉得他眼熟了。
别人喝彩奉承像炸药,将韶宇体内的火源都点炸了。他想,眼前这少年既然那么喜欢霸气的,那他来一个更霸气的,看少年怎么接。于是,韶宇提气一口气儿,朗声道:“气吞山河,谁与争冠!四面埋伏,威震八代!”
尚烟却走近小紫公子,盯着他的下颌线良久,又看看他的侧面,忽然击掌道:“天啊……你是、你是那个,那个戴——”
“白狐面具的哥哥”尚未说出,小紫公子已飞推她到柱上,捂住她的嘴。
“嘘。”他轻声道。
少年的脸靠得如此近,眼眸美丽,鼻梁挺秀,同时还带了一股淡淡的苍兰花香袭来,尽数淹没了尚烟的五感。
但这动作实在太大,已经引来了旁人的侧目,小紫公子察觉情况不妙,只能将计就计,松开捂住尚烟的手,转而改成拨弄她的头。
他凝视着尚烟,情眸眷恋,柔光无限:
“胸满情累,唯汝齐眉。一言倾意,同心双飞。”
叫好声一波接一波。哪怕听见人群里喊着“对得好”,尚烟知道他是在接韶宇的对子,但还是心如擂鼓,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脚了。
借着烛光,小紫只见尚烟扎着堆云砌黑的长辫子,脸蛋泛着光华,秋水黑瞳弯弯,睫毛跟卷翘的黑色蝶翼似的,在雪白的眼睑上落下阴影。
与尚烟对视的这个刹那,小紫公子也怔住了。他睫毛快抖了抖,张了张口,本想再说几句,但过了半晌,也没能挤出一个字,只是把头偏向一侧,放开了她,耳根一片粉红。
察觉到众人目光向自己投来,尚烟羞得整张脸都红了。她赶紧躲回火火身边,火火却用胳膊肘子撞了撞她,露出一脸奸笑:“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尚烟本来已经很羞了,被她这么一起哄,只想钻到地底去。
“不错哦,不错哦。”火火笑得越来越不怀好意,“没花半钱银子,便嫖到了头牌哦。”
“火火,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尚烟一掌拍在额头上。
韶宇气得脸都绿了。但也正是因为小紫公子,他的胜负欲被彻底激起。他决定想一个特别难的,来为难小紫公子。他来回走动几圈,绞尽脑汁,倏地抬头道:
“烂堤钓浅木。”
火火道:“这个……不怎么难啊,我都可以对。他为何会想这么久?”
“这个你会吗?”尚烟好奇道。
“会啊。‘好坝抓深鱼’,听听,还很工整呢。”
尚烟摇头道:“这个上联,难点可不在于字句是否工整。你想想,‘烂堤钓浅木’这五个字,是带了五行的。”
“火、土、金、水、木……”火火击掌道,“果真如此!也就是说,下联也得带上五行啦?”
“不仅如此,这五行的顺序还是:火、土、金、水、木。火焚木生土,土藏矿生金,金凝结生水,水润泽生木。”
“啊……这是相生关系!若是要对上这联,岂不是要用相克的关系?”
“嗯。或同样用相生关系。”
“这也太难想了吧。相克关系是怎么算的来着,水克火,火克金……”
祝融还在自言自语,已听得小紫公子道:
“锦杏垂游烟。”
全场一片寂静。
尚烟骤然抬头,看向小紫公子。
听到这句话,她第一反应并非他是否接上对子,而是……
锦杏垂游烟!
锦杏,难道不是指活杏屏风吗?
游烟,难道不是指尚南寺杏林里的游烟吗?
二者叠在一起,那正是指她与紫修哥哥童年时的回忆啊!
如今时过境迁,她已不记得紫修的模样了。但是,小紫、紫修,二人的名字如此相似,再加上紫色瞳仁是极少见的,而他们的眼睛都是紫色,巧合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