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愤怒了,你称心如意了?”苏一一反问她说。
她的确没有如意,恼火的说道:“我不想再提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蠢。”苏一一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她更奇特的脑子,她眨巴着眼说:“你能谋算这些,却想不明白这么个简单的道理。”
“在鸢山人面前死,和在世人面前死,哪一个让人信服?”
鸢钟灵沉默了,苏一一看不见那人还有多久到,问道:“她还有多久到?”
鸢钟灵望着云边以极快度赶来的倩影,说道:“很快。”
苏一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不到来人的踪迹,忧心忡忡的问道:“打得过吗?”
“唐晚晴,清净圣人的弟子。”
圣人弟子的身份在这玄知国过于贵重,上一次能让她来又让她不加猜疑的离去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鸢钟灵很是苦恼的说道:“打不过不麻烦,打过了才麻烦。”
“唐晚晴…是她的名字吗?死在她手里,应该能令世人信服了吧。”苏一一有自己的盘算,她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鸢钟灵说:“你误了我十多载,该偿还我。”
鸢钟灵不想承认自己的胆怯,她说道:“但我也保护了你十多载,若非我将你埋在鸢山的雪下,也许你早已经被人找到,早已经死了。”
“你并非为了保护我,你仅仅是不敢杀死一只朱雀,又害怕朱雀的存在将人吸引来现你的存在。”
“而且你偷了我的一些东西。”
苏一一看到过她的火焰,她用极为冰冷的言语戳破她内心,再直接了当的提出要求说道:“我不想成为一只笼子里的鸟儿,让她以为你是杀死了我才成为的你。”
鸢钟灵沉默很久后答应了她,她仍有顾虑说道:“可是就算我做的再怎么真,鸢山始终在这里,只要我活着我的意韵终究会有残留。”
苏一一挽起衣袖,无比缓慢的擦去云素脸上血污,每擦一点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
她缓缓说道:“你别忘记,哥哥学了你的意,他的钟灵意,也是如此。”
“他每天夜里,都在亲近着鸢山的树呀,鸟呀,猫呀,风呀,打雷下雨呀,月光呀…这可是他悟了十多年才得到的。”
“只要他活着,只要你死的够真,只要他在那位圣人弟子的眼里出现,就没人会怀疑你。”
“只是…他本来不用管这些的。”
鸢钟灵突然说道:“她到鸢山了。”
“我爹娘呢?”苏一一放下云素,将弄脏的袖子挽到后头说道。
“送出去了。”鸢山又开始下雪,零零散散的撒到山上各处,鸢钟灵托起云素往柳林深处去说道:“我带他去墓里。”
苏一一最后看一眼这鸢山的雪将它深深记下,随后往柳林的另一个方向离开。
“爹,鸢女回来了。”
齐垂江看着官道上走来的美丽女子,赶紧呼唤沉浸在生息奇妙中的齐细水。
比起鸢女,来人的面上也常常挂着细水般的温柔,但更多的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怜悯。齐细水只看一眼就分辨出来,他低声说道:“不是鸢女,鸢女比她俊俏,还比她温柔。”
说完他才觉自己的大胆,竟然议论起了鸢女的姿容。
经过此前种种,齐垂江对云素的恨意早已不仅仅‘祸’,听到父亲的话他大喜过望说道:“不是正好!鸢女好像和祸有纠葛,也许她可以帮我们除掉那个祸害!”
他连忙跪下,招呼着族人朝来人跪下,大呼道:“仙子!”
上一次来的时候未曾下雪,只顾着看那个不思进取的少年,连这山也没有认真的看看,唐晚晴用手掌接下一些雪花仔细看了看,向着地上跪拜她的人们开口问道:“你们在跪什么?”
齐垂江大胆开口回答她说:“跪您。”
“我与你们第一次相见。”她有些好奇的问道:“跪我做什么?”
人们看着她的模样,无论是谁都会下意识的相信她一定是个仙子。
“因为您是仙人。”
唐晚晴的悲天悯人像是与生俱来的,她不由得难过起这群人的奴性,想着生活在这样的地方,那少年的好高骛远也不算奇怪了。
唐晚晴找到这群人里唯一有着生息的齐细水,也是唯一没有朝她跪下的,她指着那具在寒冬中已经没有了温度的身体问说:“这是什么火?”
也许是他看了那卷书能感知到生息的缘故,那些个从前远在天边的东西好像近了很多。
更让他坚定信念的是鸢女的话,齐细水从书中醒来时听到了,她杀了族里唯一一个教书先生,她不想让族人们识字,不想让族人们成仙,她想让族人们永远这样下去,永远做个她思想里的奴隶。
尤其是此刻唐晚晴眼里流露的怜悯,齐细水不再犹豫,他用力挺直了常常佝偻的背斩钉截铁的说道:“是鸢女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