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糖醋排骨!糖醋排骨!明知道我血糖高!你巴不得我早死!”
这种事情对陈诗羽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事了。这座隔音很差的建筑物,很轻易地就把对门的声音传了过来。两年了,这样的事情生了很多次。
不过,在此之前,这种事都是爸爸或妈妈在家的时候生的。陈诗羽记得,一年多前,爸爸在家听见这样的情况后,就去对门敲门了。毕竟,爸爸是警察,他应该有能力保护该被保护的人。可没想到的是,敲门只是让打骂声停歇了,对面的大门并没有被敲开。第二天,陈诗羽看见了邻居大妈青紫的眼眶和结痂的嘴角。不过,大妈还没等陈诗羽开口询问,就笑着说,自己老了,收衣服的时候摔了一跤,真是不中用了。陈诗羽当时很疑惑,为什么被欺负了,还要撒谎掩饰呢?难道大妈不想让警察去惩治坏人吗?陈诗羽不知道该不该揭穿她。
为了这个事情,陈诗羽思考了很久,也没得出答案。
后来有一次,对门闹得动静更大,妈妈不敢去敲门,就打了爸爸的电话,爸爸从单位赶了回来,还带来了辖区的派出所民警。这一次,门倒是被民警敲开了,可是人家老两口儿似乎啥事也没生,把民警给拒之门外了。那一次,爸爸很严肃地对出警民警说了事情的严重性。爸爸说,两年前他出了一个现场,报案人声称自己的女儿神秘失踪了,警察经过一番调查后,了解到失踪者有个丈夫,平时经常家暴她。警察于是怀疑她遇害了,可是丈夫一直不交代。警察找了两年,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无法立案,刑警们又不甘心,一直安排几个民警想方设法侦查此案。所以,这样的苗头如果不能及时扑灭,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可是,当派出所民警苦着脸问爸爸,针对眼前这事儿,他们该怎么办的时候,爸爸顿时语塞了。
是啊,大妈都说没事儿了,警察叔叔该怎么办呢?
陈诗羽记得,那一次爸爸也很苦恼,而且苦恼了很久。不过好在那一次之后,有半年时间没有听见对面的声音,看来不管怎么说,警察还是能保护大妈的。
但这次不一样了,陈诗羽一个人在家,&1dquo;久违地”听见了大妈被家暴的声音。虽然陈诗羽从小就被人称为&1dquo;假小子”,但说老实话,她毕竟还是个孩子,现在还是有一点害怕的。
究竟是该自己去敲门,还是该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出现场的时候从来不接电话,妈妈上手术台的时候也没法接电话。要不然,拨个11o试试?可是,如果还和上次一样,让派出所民警白跑一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那一刻,陈诗羽懊恼自己不是个警察。如果自己是一个警察,那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挺身而出,去帮助那个慈祥和蔼的大妈了呢?
幻想归幻想,可是现在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听着从对门传来的愈来愈剧烈的击打声,听着大妈夹杂着惨叫的低泣声,陈诗羽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时间在惶恐和焦虑中度过了,在陈诗羽不知所措的时候,对面的动静停止了。不一会儿,对面传来了男人的呼噜声。对,就是这么夸张,这座建筑物里,若有人打鼾声音响,家家都能听见。这让陈诗羽一直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不一会儿,对面的大门打开了,传来了大妈细碎而蹒跚的脚步声。
怎么?大妈是要来找我求助吗?陈诗羽的心口又是一紧。这一次,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了,她几步跑过去,打开了大门。
门口的声控感应灯噌的一下亮了,可自己家门口,并没有大妈的身影。陈诗羽顺势向台阶下方的楼梯转角处看去,那将近有六层楼高的小平台上,是大妈熟悉的背影,她静静地蹲在那里。
&1dquo;大妈。”陈诗羽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楼梯下的大妈抱着膝,慢慢地转过头来。陈诗羽有些不安,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大妈的脸上没有挂着慈爱的微笑,而是满脸泪珠。大妈头散乱,嘴角还有血迹,鼻梁明显肿高了很多。她看了陈诗羽一眼,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楼道中白色的日光灯管,把大妈的脸映照得很白,惨白惨白。
陈诗羽刚刚想回应一个微笑,眼前却陡然一晃,大妈瞬间就消失在了视野当中。陈诗羽顿时愣住了,不对啊,那堵墙的后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he11ip;&he11ip;这,这是什么情况?
她还没反应过来,楼底猛然传来一声钝重的巨响,陈诗羽彻底惊呆了。她很清楚眼前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她全身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接下来,好像是对面楼的好几户都打开了窗户,然后有女人的尖叫声和嘈杂声,再然后,就是警笛声。陈诗羽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颤抖着,直到下班回来的妈妈快步冲上了楼,用肩膀遮住她的脸,把她抱进了家里。
那一夜,陈诗羽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一分钟也没睡着。楼道里的低语声,听不真切,强光手电不停地掠过房间窗帘,牵动着她的心弦。
以后,再也看不到大妈了吗?
2
男人坐在池塘边,颤抖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依旧无法抑制住双手不停的颤抖。他打开烟盒,没想到只有最后一根烟了。他恨恨地抽出最后那根烟,用颤抖着的火苗点燃,然后使劲捏扁了烟盒,向池塘中央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