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欲兄,你二弟乃是今科状元,你又是咸淳十年的进士出身,以兄之文章此去临安谋一官职岂非探囊取物尔。”
“唉……”那人长叹一声,随即轻声吟唱了起来。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公瑾兄,我蒋捷既未执剑抗击鞑虏,亦未追随官家南渡琼崖,如今有何脸面去临安谋求出仕。君再看看,我这两鬓如今皆已苍白,唉……蹉跎一生啊!”
周密闻言立刻开口反驳:“你自进士中举之后,不过一直是个既无差遣也无俸禄的登仕郎。你连个冗官都算不上,如何能随官家渡海?若是未仗剑与鞑虏厮杀者皆为不忠,那这万里河山便无良民矣。胜欲兄莫要迟疑了,朝廷正需要胜欲兄这样的人才啊!”
蒋捷转过头反问道:“临安光复已久,如今连忽必烈的尸都在临安展示了数月,按理说朝廷未曾给公瑾兄任何文书,公瑾兄自然还是这义乌的知县。可公瑾兄不也一样躲在这湖州?”
“唉……我也是无面目见人啊!”
“唉……”
雨稀稀拉拉地下着,‘吱呀’一声,隔壁僧寮的门被打开。
一个身高五尺三寸,骨瘦如柴的和尚从中走了出来,来到二人打开的门前合十说道: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曾知晓六祖幡动?”
“见过一竹法师,这个自然知晓。”两人起身行礼。
“心不动则无所动,昨日种种非从心起,从后种种当随心动。阿弥陀佛,心所向处便是菩提台。”一竹法师笑了笑:“两位这僧寮不是你们的居所,明日还是下山东去吧。”
话一说完,那瘦小的一竹法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僧寮,关门之前却是吟诵了一偈子。
【我有明珠一颗,
久被尘劳封锁。
今朝尘尽光生,
照破山河万朵。】
周密和蒋捷听罢,浑身一颤。烛光映衬下,眼睛中竟然闪出了光来。
“多谢法师点拨。”
蒋捷望着周密轻声问道:“这一竹法师是甚来历?当真是个有大智慧的禅师。”
“我亦不知,这一竹禅师自称是从曹溪而来,来此不到一载。赣县人士,俗家姓刘。当是得了禅宗真传的大德。”周密隐居在此对于这寺庙倒是很清楚。
“愿你我二人也能照破这河山万朵。”蒋捷的声音异常坚定。
“共勉。”
次日一早,周密和蒋捷告别了一竹法师,下山往临安去了。
而一竹法师在山门处站立了许久,目送着这两颗明珠朝东离去。
“阿弥陀佛,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