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沛等人脸上都露出震骇之色。
郭泰问道:“关君不惊讶?”
关羽道:“不是甲子,便是乙丑,又有多大差别?郭君放心,只要贵部不主动攻我,我必不会与贵部对敌。”
郭泰虽然早从之前与关羽的交往中了解到关羽的态度,现在听了他亲口保证,还是松了一口气。这关羽轻松击败数倍于己的郡兵,战力之强令人骇然。如果他受了朝廷蛊惑,来与自己为难,威胁后路,那就大大不妙。
郭泰忌惮董卓,董卓死在关羽之手。郭泰忌惮郡兵,郡兵败于关羽之手。他能不忌惮关羽么?
郭泰还想争取一下,道:“关君,朝廷昏庸,无可救药,君勇武盖世,何不与我等携手,共救苍生?”
郭泰如此诚恳,关羽也不想说什么虚言,直截了当地道:“郭君,我不喜说假话。上次见面我也跟郭君说过,朝廷有精兵良将,地方也有英雄豪杰,不易对付。
君等人数虽多,却是普通百姓,又不习战阵,不通兵法,如何能是朝廷对手?”
郭泰摆手止住欲怒而起的杨奉、韩暹,问关羽:“假如若关君而言,我等不是朝廷对手,那么朝廷胜了,也不会放过关君吧?关君如何应对?”
关羽道:“朝廷若胜,以大军临河东,我便回上郡,入胡地。朝廷大军走,我便再来。彼进我退,彼退我进。如此不消数年,彼便疲矣,破之易如反掌。”
郭泰皱眉道:“如此不就是流寇么?能成得什么大事?”
关羽解释道:“现实是朝廷尚强,不得不避其锋芒耳。”
郭泰摇头道:“关君这个观点老夫极不认同。郡兵如此羸弱,一战即溃。北军即使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关羽没有再出言反驳。这個纯粹是个人对未来之事的判断,现在不可能争出结果。
郭泰见无法说服关羽,便又换了个话题:“若朝廷自并州派兵南下攻我,关君可否阻滞数日?”
关羽道:“郭君即使不提此事,我也要去并州征些粮谷,并找机会寻张懿的晦气。这点尽管放心。”
郭泰大喜,道:“有关君捍卫北边,老夫无忧矣!”
郭泰等人辞别后,杨沛问道:“太平道当真要在明年造反?”
关羽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郑朴道:“这贼世道,反了就反了!”
郑朴本是冯翊一名猎户,打猎为生,后为本地豪强勾结县吏逼迫,家破人亡,狼狈逃至胡地,入伙做了强贼,劫掠商旅,杀人越货。其领处事不公,郑朴便辞去,闻关羽入上郡,慕名投奔。
他对官府殊无好感,没觉得造反有什么大不了的。造反失败要杀头,做贼杀人被捉住也是杀头,没啥区别。
杨沛毕竟做过郡吏,心理上还有些包袱。做贼,是在赦免之列,造反这种大逆,属于不赦之罪。
关羽对他道:“孔渠放心,我不会举造反旗号的。最多是杀些为富不仁的豪强大姓,诛些残民害民的贪官污吏。”
杨沛松了一口气,道:“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关羽道:“积粮,扩军,垦荒。”
洗劫邬县,属于积粮,不算战事。
关羽最开始定的不劫掠的原则其实已有些变化。
贼寇的劫掠,是不加选择,能抢就抢。关羽的攻击则有针对性,主要针对那些民怨沸腾、横行乡里的豪强。得乡民拥护的豪强,即使再富,关羽也是不取的。
邬县大姓张氏,太原郡望,世为郡县大吏,也曾出过二千石。族长张训,田连阡陌,家室巨富,号称张半城。其子张典任太原郡功曹,在郡中算得上一号人物。张氏还攀上了兹氏县令黄群。
这黄群可不得了,乃是中常侍张让的宾客。
黄群横行县中,无人能管。郡守委进也是阉党,两人沆瀣一气,抢男霸女,谋财害命。谁要被他们盯上,都是家破人亡,死路一条。
张氏作为地头蛇,向委进、黄群积极靠拢,通过金钱开道,美女搭桥,渐渐被委、黄接纳,形成一个上至郡府下至乡里的罗网。这张网将整个太原郡当做鱼塘,肆意打捞,不管这鱼到底是谁家养的。
张懿作为并州刺史,本对郡守有监察之责,却畏惧张让、赵忠权势,不敢做声。
关羽盯上的就是这个张氏。
必须一击建功。
若是要张氏反应过来,必然是一场恶斗。根据黄立、张乾情报,张氏能在旬日内武装数百人,内中不乏轻侠、亡命,不缺勇士、壮士。
在关羽虎伺张氏、随时会动雷霆一击之时,从并州穿过太行山回到冀州的刘备,终于见到了亭卒口中的少年英雄——赵雲。
刘备是特意登门拜访的。
辞别关羽后,刘备一边赶路,一边思考。关羽向他描述的未来景象,让他深为震动。以前看了信,只是当做一个可能生之事来看,还没有那么重视。跟关羽两次深谈,刘备不得不放弃幻想,回到现实。
天下大乱不是一种可能,而是一种必然。
乱世之中,聚众才能自保,自保之后才能谈重兴汉室。身家性命都不能保全,谈什么大志?
聚众要在得人。
接待刘备一行之人是赵雲之兄赵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