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关上窗,看了眼面色难看苍白的顾可也,又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林霖被雪湿透了的布鞋,才继续说道,“你住的地方,想必离这里不近。”
“先不提你如今受伤,自顾不暇,就算你身体受得了,以你妹妹现在的状态,也不宜长途跋涉。”
林霖看了眼床上哭累了睡着的妹妹,蹙眉不语。毫无疑问,对方都说的对。
不等林霖回答,顾可也急忙接着阮翎羽的话开口,“我去让人备马车。”
然后逃命般走开,去准备马车。
“……”
马车内几人心思各异。
顾可也看了眼怯生生窝在林霖旁边,大概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对方正瞪着水润的眼睛,打量着他和阮翎羽。
像是想起什么了,顾可也在怀里摸出一包用油纸包严实的点心,是裹着白色糖粉的柿饼,他刚才找人备马车时买的。
他打开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目光一亮,舔了舔唇,想拿又不敢,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林霖。
林霖蹙眉看了眼顾可也,妥协点了点头。
小姑娘先是递给林霖,林霖摇了摇头让她自己吃,她吃了一个,便捧着柿饼不吃了,只是时不时傻笑一下。
顾可也以为对方不喜欢吃,问道:“不好吃吗?”
小姑娘不似刚才那般害怕,傻笑着说:“娘,给娘,吃,娘病了,桃子不吃了,都给娘吃。”
顾可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内疚、焦虑的情绪,充斥着顾可也的四肢百骸。
“……”
顾可也一路上和林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虽然林霖话里话外有所隐瞒,顾可也还是大概推断出,林霖家住在城郊庄子上,他要养着病重的母亲和痴傻的妹妹林桃。
因不放心痴傻的林桃,只能带着林桃去卖菜,赚点微薄收入,勉强过活。
许久,估计是到了庄子附近了,林霖便死活不愿他们再送。
想必是怕他们知晓他家的具体位置,怕被找麻烦。
顾可也只得尊重他。
在附近停下,放他们离开。
“多谢!”
林霖拉着被裹得严严实实、抱着柿饼的林桃,点头致谢。
齐玉与林霖结怨,是顾可也不想见到的。
两人都是他的生死兄弟,就算知道今日之事有误会,但齐玉是个混不吝,做事妄为,不留情面,如今局面他开不了口,说不出,让林霖原谅齐玉的话。
顾可也目送林霖带着林桃逐渐走远。
背影逐渐模糊在风雪中变成黝黑的两点。
他这才放下厚重的布帘,坐回马车,让车夫调头回城。
不等顾可也开口,阮翎羽先开了口,神色平静自若,语气却有些担忧,“不怪你……顾可也,你不要自责,不要内疚,你不知道是他。”
闻言,顾可也一惊,猛地望去。
他死死瞪着突然说话的阮翎羽,似乎想从对方平静如水的神色中看出些不一样的端倪。
阮翎羽也不避开眼神,四目相对,谁也没再说什么。
马车内安静沉默只留细碎的呼吸声。
马车外除了细细的风吹着雪,就只剩下车轱辘碾过泥泞碎雪的声响。
须臾,顾可也倏地回过神,泛白的唇微微蠕动,却一个字也蹦不出。
顾可也蹙着眉,匆忙撇开了头。
阮翎羽目光扫过顾可也,因扭头而露出的半截脖颈上,是系着玉佛的红绳,在他蜜色肌肤上尤为明显。
阮翎羽仿佛被烫了一般,倏地移开了眼。
他笼在袖袍里一直紧握骨节泛白的手,这才堪堪松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