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持不了,便想着去寻你。”
顷刻间,顾可也的心脏一阵抽痛,旋即逐渐下沉。虽然他猜到了,可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眼角带着湿润,唇微微颤动,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
最终顾可也扭头,移开眼,看着上方。
沉默片刻。
顾可也受不了阮翎羽炽热的目光,再次侧头,开口“不是!你为什么没问我?我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有事要直言不讳。”
十几岁的阮翎羽老是喜欢独自一人,凡事沉默,根本没办法沟通。顾可也时常在他耳边念叨,有事要开口。
阮翎羽微微垂眸。
顾可也瞧着阮翎羽红着眼底模样,心又一软,不忍责怪,“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哥,你忘了吗?你让我离你远点,你不乐意听我说话,也根本没给我机会。”
顾可也顿了一下,有些茫然,他说过这些话吗?
他完全不记得了。
阮翎羽伤心道“哥,当时,事突然,一切变的太快了,我,我理解不了你,岐山之后,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突然疏远我了。”他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被顾可也无端抛弃,顾可也突然的疏远,令他痛苦不堪。
“我想了很多种原因,我甚至想过,是因为我表露心意,被拒绝了……”
顾可也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没敢吱声。
阮翎羽什么时候跟他表露心意了?
他完全不记得了。
顾可也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表露过心意了?”
阮翎羽薄唇颤了颤,微微蹙眉,眼中泪水滑落,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哥,是你又忘了。”阮翎羽看着顾可也道。
顾可也莫名心虚。他一直认为他记性很好。
但,面对阮翎羽的目光,顾可也还是保证道“哥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忘了。”
阮翎羽缓了缓,闭眼又睁开,声音带着颤,艰难揭开心底的难堪,“其实……我无法像你们一样去理解一切。我无法立即做出反应。”
这是一种残缺。
阮翎羽自六岁中秋那晚开始,他便是一个人,他禁足在偏殿,无人参与他的生活,一个人活着,唯余孤独。
他失去了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感知能力,便无法与人正常交流。
不知不觉间,他的生命带上了残缺。
有所缺失的阮翎羽,又拿什么去像正常人一般去感知、去表达、去行事、去理解,他根本无法立即做出反应,他说话总是会让人等会儿,一开始,是他需要停顿,他需要思考,后来,是因为,习惯如此。
面对这样的阮翎羽,顾可也顿时不知所措,连忙伸手,去擦着阮翎羽流个不停的泪。他不禁想着,上辈子,阮翎羽也不爱哭啊!重生以来,阮翎羽动不动就流泪,真真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我尽力补救,可是根本没有时间让我去明白。”
“哥知道了。”顾可也心疼不已。
他那时候,同样摸不准阮翎羽在想什么,也没心思揣测阮翎羽在想什么。
一开始他以为阮翎羽弃了南城和顾府,可是前些日子,在公主府的摘星楼上,与阮翎希谈话,他忽的明白了,若当初阮翎羽真的同意阮翎希之言,弃了南城和顾府,那阮翎希又何必跪在他面前,拉着他的衣袍,苦苦哀求他,放过阮翎羽。
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上辈子他带着对阮翎羽的误解,亲眼目睹阮翎希高挂于房梁之上。
他以为,阮翎羽该恨他的,恨他无所顾忌的行径,打破了一切。他自知他把阮翎羽的一切摔的稀巴烂,最终拖累了公主府。
岐山之后,他不敢了,不敢靠近阮翎羽,或许都是他带给阮翎羽不幸。
他只想报仇和尽力补偿阮翎羽。
他站的远远的,去赎罪。
阮翎羽将头埋在顾可也颈窝,瓮声瓮气哭诉道“而且很多话,若过了那个时间,便更不知如何说起了。”
顾可也突然觉得理亏。
一开始,他分明觉得他很占理,阮翎羽一番哭诉下来,他只觉得他真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