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翎羽动手之际，阮郎星道“顾可也肯定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兄长曝尸荒野的……”
闻言，阮翎羽正要割破阮郎星命脉的手顿下，他犹豫了。一旦涉及顾可也，他不得不多考虑。
其实，后来顾可也回过南城两次，一次是岐山之后，他回去带南城兵将出来，另一次是攻下皇城后，他回去替南城兵将敛尸。
只是最后，顾可也到死都没敢再回南城了。
阮翎羽呼吸忽然急促紊乱，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阮翎羽知道，顾可也不敢回南城，他觉得他是个罪人，他没有资格再回南城了，更不配死在南城。
阮翎羽豁然垂下手。
放过阮郎星了。
“他去找过了，没找到，你别白费心思了……”
阮翎羽拖着剑，脚下虚浮，蹒跚不稳地回到顾可也身边，鬼玺又被扔在地上。
阮翎羽紧紧抱着顾可也冰冷的尸身。
阮翎羽的话，阮郎星却仿若未闻，他自顾自说着，“求吾皇恩准，臣愿去镇守南城。”
“若连心中所想之人，最后一面……”
阮郎星丝毫想到什么，瞬间慌张，他的唇颤了颤，才继续道“若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那滋味生不如死，实在难受的紧……”
“阮郎星跪求吾皇恩准……”
阮郎星重重叩头，声音尤为刺耳。
在这冰冷孤寂的殿内，一个病入膏肓的疯子抱着一具尸体，另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拼命以头抢地。
阮郎星似乎想通过肉体上伤害和折磨，以此减轻心中的痛苦。
阮翎羽被扰的烦躁不已，终是准了。
只是，阮郎星踏出殿前，却顿足，微微转身，犹豫了片刻，才哑声开口“在南城有一言，是说，若逝者不能及时入土，灵魂将会生生世世受烈火灼烧之刑，永远得不到安宁。”
阮郎星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阮翎羽听清，抱着顾可也尸身的阮翎羽狠狠愣住了。
凡是涉及顾可也之事，阮翎羽不可能不顾及。
………
阮郎星额头淤青破皮，脖颈上的血渍逐渐干涸黑，他四肢僵持，走出皇城，临了，微微抬头看着上空。
低沉的阴霾笼罩在整个京都城，压的人喘不过气。
阮郎星嗓子沙哑，看着天上乌压压的云层，道“云朝啊，本君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君帮你弟弟入土为安，你在天有灵，可得记着点本君的好……”
“……”
“让本君……再见你一面，如何？”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白雪堆积在阮郎星的肩头，不知不觉染上丝，他才继续开口“你不吭声，就当你答应本君了。”
………
京都如何乱，吾皇如何疯，都与阮郎星无关。
冬去春来，旧朝换新朝，一年又一年，风声携着清脆的铃响，刮过南城所有土地、翻过累累白骨。
“云朝啊，你好狠的心，当真就要与本君…永不相见……”
“云朝啊，本君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本君吧……”
“云朝啊，你就让本君找到你吧，求你，让本君再见你一面……”
“……”
苦守南城数载，遍寻一人尸骸。
终是无果，徒留一声声，
“云朝啊……”
而那句在阮郎星心中练习了无数遍的话，终究没办法说出口了。
那句……
“云朝啊，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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