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豪气干云的样子果然正中李德柱下怀,他当即收了婆婆妈妈,拍着大腿嚷道:“好好好,这才是我李德柱的外甥!”
…………
转过天到了七月十三。
一大早陈澄便又召集阖府官员,到府衙商议出城降妖的具体事宜。
会上,高士奇照例端坐在主位上一言不,任由陈澄喧宾夺主挥斥方遒。
以他的聪明,自然早就看出此事颇有蹊跷,且多半和朝廷想要招安化形大妖的事情有关。
但此次招安纯是辅大人一意孤行,朝中文武几乎全都持反对态度,甚至连一贯尸位素餐的永厉皇帝,也罕见的提出了质疑。
陈澄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惜抛却性命也要做仗马之鸣,甭管他是得了上峰授意,还是出于个人义愤,都算是顺应了朝中大势。
故此高士奇明知有问题,还是选择了作壁上观置身事外。
只是没想到,陈澄自己不顾性命倒罢了,竟还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生生把大半个真定府的官员都拖下了水。
高士奇的目光无声无息的扫过堂上众人,心道等明日一战过后,也不知这文武官员还能剩下几个。
就在此时,忽有衙役进来禀报,说是外面来了无数百姓,想要知道官府准备如何应对那蜘蛛精。
为的,不乏真定府的头面士绅。
陈澄听了,不以为意道:“让他们稍安勿躁,午时前后自会有安民告示贴出。”
说着,又开始着重强调,为了护一方百姓、守一城平安,真定府各级官员责无旁贷,此次出城降妖有进无退,敢动摇军心者立斩不赦!
正慷慨陈词,忽又听外面登闻鼓隆隆作响。
陈澄面色一沉,喝问道:“怎么回事?什么人敢在此时造次?!”
方待派人前去查探究竟,就有衙役跌跌撞撞闯进来,嘶声道:“大人、大人!外面有人击鼓鸣冤,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
“说是要为族兄赵奎鸣冤,又说那赵奎并非妖怪所害,而是有人蓄意伪造证据栽赃嫁祸!”
这一声喊,大堂内外顿时开了锅仿佛。
“什么?!”
“果真如此?!”
“我就说这案子有蹊跷!”
两侧百户总旗纷纷起身追问,外面小旗们更是喧哗一片。
陈澄面色铁青,起身喝道:“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尔等聒噪!”
待到堂上为之一静,他又拂袖道:“这是哪来的妄人,蜘蛛精入城食人一案罪证确凿,赵奎的妻儿都没有异议,轮的到他一个区区同族胡言乱语?”
说着,便扬声下令:“来啊,将此人拿……”
“大人且慢!”
这时赵百户起身拱手道:“此人既然敢当众击鼓鸣冤,或许真有什么凭证也说不定,何不召他进来问个清楚?若果真是妄人,大人再将他下狱严惩不迟!”
有了这个挑头的,百户总旗们立刻跳出来一大半,纷纷要求将那击鼓鸣冤之人招来问询。
到最后连四老爷,钱谷通判许知行都提出了异议。
面对众人群起逼宫,陈澄一时难以压制,却又不愿意横生枝节,坏了自己的谋划。
正骑虎难下之际,一直未曾开口的高士奇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既如此,那就由本官升堂问明曲折,若果是个妄人,再交由巡检司查办。”
他虽不想与朝中大佬作对,但身为一府同知,真定府当下的最高长官,总不可能坐视陈澄在公堂上颠倒黑白——否则就不是明哲保身,而是在引火烧身了。
这下陈澄只好拱手应是,沉着脸退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