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伤筋动骨的易老爹一脸茫然,他倒是不记得如何惹易夫人生气了,莫非夫人也到了女子情绪古怪的年纪?
他思忖着,窗户突然砰地敞开,面相凶狠的彪壮汉子就从外面爬进来,将易老爹吓得喉咙都堵住,喊不出声。
“易老狗。”殷老爹从外翻进来后,丝毫没有擅闯他人宅院的意识,反而落落方方地坐到易老爹对面的座椅上。
“殷老贼,你不知道走门啊?”易老爹的心脏都被吓得突突跳,还当是进了什么贼人。
长长的梳理整齐的胡须都跟着气得一颤。
殷老爹冷哼,“都能进来,你管我走哪里!”
“那你来做什么?”易老爹心里窝火一天了,正眼都懒得给殷老爹一个,斜斜地瞅了他一眼。
“你还跟我脾气?你儿子做的那些个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甩脸色给老子,怕是没被我打够?”
殷老爹一拍桌,桌上的茶盏都跳一跳。
“说得你少打我了是吧?”易老爹哪怕被揍到卧床不起,也不甘示弱。
他态度冷淡,“事情究竟如何,没个准头,你别回回赖到我易家头上,要是你是来吵架的,还请离开,我没有心思与你揪扯。”
说着,他的头偏向一侧,看都懒得看殷老爹一眼。
“你……”殷老爹强忍着没有作,“我是有事找你。”
易老爹有些惊讶殷老爹这回的忍性,来了兴,撑起身子坐起来,“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
“因为他?”易老爹提及他,面色带了几分凝重,眼下能让殷老爹束手无策的除了他……赵译,还能有谁?
倒也不是真的束手无策,而是,不能惹,不敢动。
“老易啊。”殷老爹神色稍暗,“我们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穴虎洞那么多年,你不清楚其中厉害?我殷家已葬送我妹妹一辈子的年华,如今,又要我赔个女儿?做这囚笼里的雀儿?!供天下人玩赏!”
玩赏这词用的有些过了,易老爹长叹口气,他能理解殷老爹的愤怒。
可这事,他不好评说。
而且,他儿何尝不是被算在局中,易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易老爹捋了下长须,喟叹,“我与你说过了,给呖呖定一门亲事,这事便也不那么棘手。”
“你说的倒容易,瞧瞧你出的主意,什么赌约,什么相亲,如今这事闹腾成什么样子?”不提这一茬倒还好,一提,殷老爹怒气更甚。
越说越激昂,双目赤红,“倘若这所谓的平和,所谓的安泰,全系于我殷家女儿身上,还要这大晋百万将士,作甚么!”
“老殷,你且莫要如此冲动。”易老爹也觉得那位真是荒唐。“你我现如今早已离开那狼穴多年,与那位抗衡,就是蜉蝣撼大树。”
殷老爹正是知道,所以不甘,他已没有护住此生最爱的女子,难道如今连女儿也护不住?
易老爹见殷老爹不语,继而道:“我这些时日与往昔的门生联系,劝劝那位,兴许能暂且拉扯一番,你我再好好想想对策。”
他心头浮现一抹无奈。
异族钦佩俯称臣,天下安泰百姓起薪,寄托在一介女子披甲持矛立下的赫赫血功上。
如何不荒唐?
从殷家一位姑娘身上尝到了甜头,如今又要拉扯下另一位。若是好生对待倒也还可,偏偏那位还是多疑的主。
说来何其,可笑。
“你是不知道,呖呖虽与我妹妹性格相似,可她不一样。”
殷老爹在易老爹的安抚下稍稍镇定,面色颓唐,“我妹妹到底是殷家亲养出来的,什么规矩体统都是学过的,可呖呖,她……她只是有点小聪明。”
终归是他的错,没有将女儿教好……
“哪里,我觉得呖呖是性子纯良,鲜活有。”易老爹说着面露几分感慨,“你看我家儿子,小小年纪,老气横秋,死气沉沉哪里还有点少年样。”
“你可别这么说,我家闺女成天叫我担心,倒是你家鹤安,多叫人省心。”
“省心?有时候连我都快摸不透他了,想着关心他,又无从可说。”
两人皆一叹,突然对视一眼,眸光皆是一凝。
握草!
他们刚才在对方面前说了什么?
殷老爹脸色一变,“其实我家呖呖如此,倒是让我欣慰,你看,这么大年纪还是离不开我,整日围着我转,哈哈。”
“鹤安省心从不让我多言一句,我呢,能专心做许多事情,等再过两三年将易家交到他手里,我呀,就安享晚年,呵呵。”
易老爹笑着,忽然间,他的神色微微一转。
“殷老贼,你说如今你我两家事情闹成这样,不如我们干脆这样……”
这样那样一番言语,殷老爹听完后,大手一拍将这桌子都震断了。
“你又出馊主意!”他站起来,壮硕的身影将身后烛光遮住大半,“你可知道,这事可算得是欺君罔上,你胆子如今倒是愈大了。”
“是你胆子小了。”易老爹不屑地哼笑,“当年我们两个在一起这种事少干了?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
他瞥了眼殷老爹,“放心,这事情就是败露,那位也不敢动我们的,他要是动了,便是将他那点心思昭于天下,比我们还不耻此事的比比皆是,我使点劲儿,煽动个文人之怒,你努把力,弄出个武人之怒,届时大晋……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