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景神色一顿,他,包括整个荣王府,从来就没有“背叛”这个念头,无论何时,他们沈家想要守卫的,从来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
他们守卫的,是整个离国的百姓,沈家上下,几门忠烈,都是为了实现共同一个目标,任何人把这个念头放在他们身上,都是对他们的一种玷污。
好在,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谢晚悠,她也跟其他人不一样,而且不一样的地方还不少。
那天两人说破之后,谢晚悠不再照顾他,就连检查这种事情,她也有可能会忘,直白点来说就是,她不愿意费那个心思了。
既然沈淮景质疑她的靠近和一切善意,那她就全部收回来,一点儿都不剩,根本没有给拒绝和反应的机会。
谢晚悠收回去的很干脆,不习惯的人变成了沈淮景,人嘛,从来都是这样的,拥有的时候不在意,以为可有可无,等到真的失去了之后,才知道那些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究竟有多珍贵。
没人一日三餐的关心着他,更没人时刻关注他的身体变化,渴了有水喝,疼了有药吃……
直到什么都没有了,沈淮景才幡然大悟,他在不知不觉中享受了那么多谢晚悠的付出,却还在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
想明白这一切,沈淮景早就后悔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谢晚悠开口,总不能直白的说,你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对我好?
沈淮景心里清楚,他要是敢在谢晚悠的面前说这种话,肯定会被谢晚悠狠狠打一巴掌,这脸肯定是保不住了。
还好,他不给力,但是沈家其他人都很给力,一个个的都指责沈淮景做的不对,给了他足够多的台阶,让他可以有机会一次次跟谢晚悠接触。
表面上看来是被家里人逼迫的,只有沈淮景清楚,他这分明是蓄谋已久,趁着这个机会,抛弃曾经所有的偏见和忌惮,重新认识了谢晚悠这个人。
熟悉之后,沈淮景时常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呢,还是一个从小被欺辱的嫡女,是不是从小被欺辱,长大之后都能成为她这样的人?
沈淮景明显动了歪心思,有次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了出来,结果就被谢晚悠捶了两下,还被教训了一番。
看,她就是跟京师里的那些贵女不同,整个世界,再无人能像她这般特立独行,一身的傲骨,单单是看一眼,便能够铭记于心。
等了大半天没有得到回答,面前这人连饭都不吃了,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明目张胆的开始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一会儿一个样,看起来奇怪又渗人。
谢晚悠实在受不了了,抬手在沈淮景的眼前用力晃了晃,“沈淮景,看到我的手了没有?你要是再用这种奇怪又恶心的眼神盯着我看,我就用这手掌给你狠狠来一下。”
“谢姑娘,一日夫妻百日恩,还请手下留情。”
“请别在你脸上贴金,我可不记得跟你有什么夫妻之情。”
“怎么会没有?我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你不过刚进荣王府,趁机偷偷跑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可是你不仅没跑,还留下来,救了我跟父亲,就连沈家的其他人你都照顾的很好,除了对我情根深种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这一番普信至极的言,成功的让谢晚悠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看着面前那张俊郎的脸,突然就觉得沈淮景似乎也没有她想的那么清爽干净。
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沈淮景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脸,奇怪道:“我脸上有东西?”
谢晚悠真心实意道:“沈淮景,为了你的狗命着想,以后千万别再跟我说这种话了。”
“差役大哥跟我说,姑娘家喜欢听这种肉麻兮兮的话,还说你愿意扔下一切跟我们共苦,定是因为喜欢我,让我找个机会……”
沈淮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就算是傻子也该看出来了,喜不喜欢不确定,但是谢晚悠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
“你好油啊,你真的太油了。”谢晚悠被油得头皮麻,就连刚刚问过的问题也给忘了,“你以后要是再这样,我就只能点了你的穴位,让你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这种恶心我的话来。”
“在下……罪不至此,真的。”
“你赶紧走。”
“不过,你刚才说的油,又是什么意思?”
谢晚悠有些绝望,她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轻咳一声,给了他解答,“油腻,就跟一大堆五花肉在你面前泛着油光的那种,你明白了吗?”
沈淮景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又想了想,若是谢晚悠跟他说这样的话,他会是什么感觉?
几秒钟后,沈淮景真挚道歉,并在最短的时间里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至于你刚刚的问题,我从没想过,那是对沈家,以及沈家列祖列宗的污蔑,能把沈家祖宗气得从棺材里醒过来也要抽一顿的那种。”
“那沈家祖宗的气性是挺大的。”谢晚悠恍然道,“可是现在这个国家,这个君主,你又打算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我们连宁安都没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有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未雨绸缪,你想过我们抵达宁安之后怎么做吗?”
沈淮景轻笑一声,笃定道:“到时候,应该不用我们做决定。”
谢晚悠好奇地看他,正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这动静谢晚悠很熟悉,是差役们的走路声。
差役们的体格都不小,走起路来就是这样的动静,听多了还是挺令人安心的。
很快,刘头领就带着几个差役走了进来,只是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像这种流放的印章,应该是很好盖的,可是怎么才出去一会儿,回来的人就成了这个反应,难不成是生了什么意外?
这么短的时间,能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