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衣解了面纱引起了一阵骚乱,但凡能从某个视角看到她模样的人,都纷纷侧目。
她的美与棠月的甜美温柔不同,她像冬夜里伸展的一枝白梅,与无意飘落的雪花相互映衬,辗转间被月光镀上了一层皎洁无瑕。
落在人间之外,本该缥缈易碎,却被一身的傲骨立出了微寒坚韧。
说像仙灵也不为过。
堂上气氛被扰乱,正在僵持间,突然一阵沙哑的哭喊声从堂外直冲进来。
死者方玲的母亲姗姗来迟,她刚刚随着女婿看到了女儿那被血洇红的尸体,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会儿哭着喊着来到堂上要徐正海主持公道。
“大人!您一定要为小女查明真相啊!她怎么会是意外呢!她还怀有身孕是断不会到那山上去冒险的啊!一定、一定是有人陷害!是三房!是秦蓉那个贱人!一定是她!”方母情绪有些失控了,趴在地上伤心欲绝。
“大胆刁妇,竟敢扰乱公堂秩序。此案已定,反驳无效,退堂。”徐正海站起来,一甩衣袖准备离开。
方母却哭着喊他,求他不要走。
眼见徐正海就要怒,棠月立即抱住了方母,安慰道:“您先别激动,我们一定会帮您的!”
“真的吗?”方母立刻转向棠月,两手紧紧抓住棠月的双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真的,真的。”棠月斩钉截铁。
退堂后,陶姨被棠月搀着一起回了王家府中。她才丧一女,这会儿情绪低迷。女婿是刘家嫡长子,方才派人来接,她死活不肯回刘府。刘公子只好依她留在王府,临走时还留了一个丫头照顾她。
陶姨丧女,刘公子丧妻。谁心里都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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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衣要回神明庙,东方还想去看看案地,两人便一路同行。
偌大的山林里,除了风声和细细泉流便再无人语。
东方落后白染衣半步,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像一位故人。
只是像。
“你在堂上为何笃定是谋杀?”东方开口问道,语气像在闲聊。
“说不通。”这是实话。
白染衣也说不出个准确的理由,但就如陶姨所说,方玲还怀有身孕,怎会独自一人来这山上?况且这座山还有山鬼的传闻,刘家人放的下心吗?
那徐正海也草率的奇怪。他身为京都的提刑按察使,正三品官员,若没有点真本事也不至于混到这个品阶上来。他行事这般随意、由着性子,倒有点欲盖弥彰。
东方点头不语,他也觉得并非意外,只是现在缺少证据,所以他想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忽视的细节。
“棠月姑娘答应陶姨要管这件事,你们都是这么想的?”白染衣问道。
她想知道这群人究竟能热心到哪种地步,或许能解自己生计之忧。
东方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笑了笑,不答反问:“白姑娘要养活三个人,是否辛苦?”
白染衣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东方接着道:“王识与我们不同,除了学习他鲜少有觉得麻烦的时候。他喜爱热闹,府中客一批接着一批,棠月姑娘便是这样留在王家府里的。她侠肝义胆,路见不平便会拔刀相助。这两人遇到此事,必不会袖手旁观。”
“那你呢?”
“我?”东方低头浅笑,“我与你相似,皆为生计忙碌。只是我闲人一个,姑娘还有医术傍身,若是留在王家做个府中医,也算不错。”
“府中医?私家医师?”白染衣斟酌一番。
“不错,若是姑娘乐意,也可在府中挂牌行医,相当于借王府开了间医馆。至于那两个孩子,姑娘若放心不下,也可一并带进府,做个理药写方的童子。你的月钱由王家支付,但两个孩子得要你自己养。”
两人快接近案地了,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这个提议不仅解决了她如今的尴尬还为她保留了体面,是个绝佳的主意。只是白染衣不知,这个提议究竟有何目的。
她转身面对东方,抬眸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
但东方神情淡淡,不温不火的模样叫人看不出什么来。他见白染衣盯着自己,明知故问道:“嗯?”
白染衣只好问出来:“为什么?我对你有什么用吗?”
东方笑了下,眼中像被点亮了几粒天星。他慢条斯理道:“不是我,是王公子想要留下你,我只是帮忙出了个主意。”
“他为何想要留下我?”
“不知道。”,东方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淡定道:“可能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吧。”
哈哈,谁信。
白染衣没再问下去,就这么站着开始考虑和权衡。
“此事不急,姑娘慎重考虑。”东方瞧了瞧前方,问道:“一起去看看吗?”
白染衣闻言,暂时停住了思绪,想到那蹊跷的案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