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
东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也许在他内心深处,这些始终算个遗憾吧。
他看见梦里的自己站在遗照前一言不,照片里的人微笑着看着镜头,就像在看着他一样。
遗照后有个插件,他拆在手中已经握了很久。直到凌晨三点,整座城市都安静了,他才决定看一看。
父亲留下的那块他和母亲早已看过很多遍。父亲是个不羁且自由的人,他的视频色彩明丽,活泼欢快,留下的都是美好快乐的画面,视频里的旁白也是父亲开着玩笑录下的。
他小时候很喜欢看,他看的时候母亲就会陪在身边看一遍,但从不主动拿起。就像不小心忘记了,又突然想起来了看一眼。
母亲留下的这块截然不同。带着她一贯清淡平静的风格,视频制作很标准也很官方。讲述了她的一生——抱负、挫折、成就……然后是对亲朋好友的话。
说到儿子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或许是正在缅怀的原因,他觉得母亲的眼里似乎有了些泪光。
但她还是在平静的叙述着死亡,叙述着她对儿子的嘱托与要求。
他坐在桌前安静的听着,等待视频的自然结束。
可是荧屏中的母亲忽然笑了一下。目光似乎瞥到了什么,转了转手中的杯子。
她说:“想起你小时候经常会把你父亲留下的视频拿出来看,想来你是喜欢那些色彩瑰丽,鲜活生动的事物的。如果你父亲在世的时间能久一些,至少会让你活的比现在要快乐很多。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很敏锐也很擅长教育,你继承了不少他的优点,我很自豪。
“可惜你只有我这样一个笨拙又固执的母亲。我不懂这些,我这一辈子能做好的只有自己的任务。所以我让你过的单调而无趣。不过幸好,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也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我只能对你提出高要求,因为我不希望你一辈子都只是个平庸之辈。现在想想,我忽略了很多你的情感和对你的品质教育,险些酿成大祸。你离开的那么久,有没有怨过妈妈?他们都说你和我很像,我听着其实并不开心,我更希望你能像你爸爸多一些。像我不是好事。”
她低下头笑了下,依旧举止得体。
“对不起。”
“儿子,加油。”
镜头突然晃动了一下,框进了一张大合照和一枚因为工作要求没戴过几次的戒指。
视频最终定格在她的笑容上。
母亲至死也没完全了解到儿子的心性和真正理想,长大后母子之间的肢体接触也只有握手。
他抬头看向柜台,母亲的笑容和视频里一样。只是黑白的色彩显得太过冰凉,一切都不可挽回。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没听过的母亲闲话和定格的照片拉扯着他的内心。
他想,这果然是个永久的遗憾。
凌晨三点的房间黯淡无光,梦境里的一切都带上了一种悲伤的氛围,自己也比四年前现实中的自己要难受很多。
白染衣的喊声就是这时响起的,他终于挣扎着回到现实。
醒了之后他怔愣了良久,心里被堵着的感觉久久不散。
一瞬间竟分不清是真是假。
后来才慢慢回忆起真相。
现实里母亲从未说过那些闲话,她真正的视频在交代完所有遗嘱后戛然而止。
本就未曾拥有,不该这般怅然若失。他到底在遗憾什么,又好像哪种结局都很遗憾。
不过是一枕槐安,大梦初醒。
东方尽力抚平梦境对情绪的干扰,但疲惫和毒素折磨着他的神经。他费力的起身走到门前,敲门声已经停了,门外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他已经挂好了微笑准备安抚门外人,可当门一打开,白染衣眼里的惊恐与不安瞬间打碎了梦境所营造的疏离和无能为力。
“别紧张,我没事。”
他轻声安抚着。
面前的人似乎晃了一下神,忽然犹疑不定地抓住了自己。大概是这动作太像条件反射后下意识的行为,东方那些堵在心里不可言说的情绪全都消散了。就像它们本来的样子,早已是过眼云烟。
他常开导白染衣不要困在过往,珍惜当下。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幸而眼前还有人拉他一把。
“怎么会中毒?”白染衣悬着的心越揪越紧。
“你还记得江故那次起热烧吗?”
白染衣的脑中闪过一些不对劲的片段,江故烧的反反复复毫无征兆,这种情况出现在江故习过武的体质上本就蹊跷。
“可是我的诊断结果里没有现任何异常。”她看向自己的检测仪。
检测仪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用的得心应手,从未出过差错。再者,哪怕工具有误,自己的医术也不会跟着失误吧?
除非此毒变幻莫测,伪装性极高。是她从未接触到的,连数据库里都没有存过。
“病毒传播途径呢?”白染衣揉了下太阳穴道:“这毒靠什么传染,主要被传染的对象以及潜伏长短?”
如果具有传染性,那么整个王府还有从王府出去的所有人都会将这毒传播到五湖四海,届时天下岂不大乱?
“如果江故真的是中毒,怎么会只有你被传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