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了,坏事传千里。”棠月道,“先写信安抚一下总是好的。”
这事目前两极分化,巡抚与应天各家联名上书为江裴元证明清白,但被抓到的那些反贼一口咬定就是江裴元的唆使,死都不愿改口。
但巡抚这些人的力量并不强大,也并不是所有与江裴元共过事的人都愿意站出来帮他。毕竟这是会丧命的行为,巡抚肯站出来说句话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江裴元被都察院的人关在牢里,逆反的罪不可怠慢,三天两头就把人拉出来上刑逼问。
但不论怎么用酷刑,江裴元都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清白模样。
两边都死不松口,皇帝也不放人,只能不停地逼问,用刑也越来越刁钻严厉。
江府被查封,江家所有的铺子和暗器被没收,就连巡抚也被连累,跟着一起被查了。
但整件事最难的就是揣测圣意。
皇帝扣着他们,要将江裴元染指的所有人和事都翻个底朝天,不知道究竟是在查江裴元到底有没有反还是想给他安个谋逆的罪名以此来震慑下官。
这就是为什么徐正海和徐敬年明知谋逆罪不好做但还是想借此污蔑江家的原因。
徐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犯下那么多罪也没有这一条重。他们闹的再厉害,在皇帝眼里充其量就是个目光短浅的贪婪之辈。
如今这世道,全朝上下几人不贪但又有几人敢反?
对于江家这次出事,陈岚和江故早有心理准备,但始终不知徐家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污蔑江家。
直到江故被一道圣旨押去了皇宫。
他没有在殿前和皇帝对峙太久,把他押来的目的是威胁江裴元。
宦官大总管领着他进到诏狱大牢时,狱卒正在给江裴元上刑。
牢里阴冷潮湿,一束白光从高高的灰墙上射下来,惨白的光照在江裴元的侧身,将他映的毫无血色。他穿着白色的狱服,不过现在也看不出来了,斑驳的血迹几乎染红了他的全身,左手手臂鲜血淋漓,那里刚刚被剜下了一块肉。
即使冷汗涔涔,江裴元依旧昂着头看着高墙外的天。
今日下了小雪,寒风吹进来都是冷冽的风雪气味。
这能给他一点大自然的温度,比人心暖上不知多少倍。
“看看吧。”大总管把江故放了进去,随后使了个眼神给身后的小太监,自己走了。
江故一声不吭的走过去,在离父亲还有六尺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他静默的站着,细数着刑台上的各种刑具,这样规律的数数能让他保持冷静。但垂眼扫去,每样刑具都有未干的血迹。
江裴元终于注意到了他,将目光从窗外转回,盯着江故打量了一瞬,父子俩有近一年没有见过了。
“你母亲那边如何?”他缓缓开口,声音很轻。
“暂时都好,写信安抚过了。”江故也压着声音答道。
江裴元点了点头,目露赞许,看了他好半晌,才沉声道:“好好考。”
江故垂下眸子,没有应声。
牢里又安静了下来,小太监见两人不说话,根本听不到什么讯息,便直接动手。
他一鞭子抽在了江故背上,力道之大让江故闷哼了一声。
“看到了吗?江大人,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江公子可就要受罪了。”
狱卒从两边冲过来,将江故双臂反剪在身后,踹了两脚终于把他踹的跪了下来。
“今天你们父子俩,只要有一人肯说实话,那么这酷刑就都可以停下。怎么样,划算吧?”
小太监动了动手指。四个狱卒,两个站在江故身后,两个站在江裴元身侧,皆拿着长鞭,一鞭一鞭依次交替,不知疲倦的用力抽了下去。
江裴元没吭声,江故也始终没看他,两个人保持高度的默契,皆不一言,默默承受着。
“打的好生没趣。”小太监看了一会儿,眼神瞥了瞥江裴元又看了看江故。
江裴元身上本就有伤,这么打还有点效果。但江故是完好无损的进来,还年轻气盛,这点鞭子根本算不上什么。
“让开点!”他呵道,拿了一根短粗的鞭子,这根鞭子上全是倒刺,一鞭子下去,倒刺扎进皮肉再把皮肉翻带出来,这才有意思。
他哼哼笑了两声,用力抽打着江故。
效果显着,江故垂着头单手撑地,背上血肉模糊,大风从牢狱里转了一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或许是冻的人僵也或许是痛的没有知觉了。
这场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连小太监都打的浑身出汗了,父子俩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倒是奇了。”
小太监心想,一般感情深厚的,看到对方这样受苦不久就会精神崩溃。要是一心为己的,挨了这么些鞭子,早该一肚子话全倒出来了,没话也要编出些来。
这两人,偏偏什么话也不说,也不知道究竟在犟些什么。
难道是力度还不够?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换了个方式道:“二位可曾听说过刷洗之刑?”
他走到一张满是血腥气的铁床边,一字一句道:“便是把犯人剥光了放在铁床上,再浇上沸水,趁热用钉满铁钉的铁刷子在烫过的部位用力刷洗,刷到露出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