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山矿脉有采完的一天,仅仅靠着它们,天羽司是不能独立运转的。
明见素舒了一口气:“现在不用担心坐吃山空了。”心中又想,天枢部道灵星君是天母的人;天禄部很快就会名存实亡;至于剩下的天机部,也不足为虑了。不过天机部中有一面天道自成、记述功德的功德镜,不知是否会带来什么变数?思考了一会儿,明见素转向了凤池月,问:“师妹,你对功德镜了解多少?”涅前的记忆消失了,但是凤池月那种对道的感应没有散去。
凤池月懒洋洋道:“升仙台上,天道定功过。”
明见素又问:“只替凡人定罪吗?”
凤池月“嗯”了一声,猜到了明见素的心思,又说:“天机部选人背离天道之旨,劫雷数目有所偏移,就是对天道的违逆。”
明见素心中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她过去并不在意天机部。眼神微微一凛,她急声问:“最后的代价呢?”
相比明见素的慎重严肃,凤池月的脸上堆满了开怀的笑:“业火焚罪,天命黜仙。”她朝着明见素走去,伸手紧紧地揽住了她的腰,贴在她的耳畔,蛊惑低语,“师姐,你想看我的凤凰真身吗?”
是那熟悉的轻柔婉转中带着慵懒的语调,可不知为何一股寒意从脊骨蹿升,明见素脱口道:“不要!”
师妹的剑就叫业火!
凤池月推开明见素,唉了一声,说:“师姐的心,真是海底针,也不知道是谁先前哭闹着要看的。”
明见素从惊悸中回神,她仔细地看着凤池月的神色,找不出任何异样来。将一点疑虑深深藏起,她轻哼着替自己正名:“我没哭。”
第57章
那八个字很是不祥。
如果功德镜彻底破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师妹真身现,又会有什么后果?师妹不愿意显露真身,是藏着什么隐秘?
虽然错失了一个看师妹真身的机会,明见素也不后悔。而且在那等情况下,还未必真给她看呢。接下来的几日,她对凤池月越上心了,几乎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野。尽管没有瞧出半分异样,明见素心中的疑虑依旧没有消除。
“业火焚罪,天命黜仙”像是一个天道警示,到底是“黜”到哪种地步?只影响了天庭还是说整个仙界?或许也会波及凡间?
凤池月躺在屋外吊床上晒太阳,混沌镜中则是播放着一出仙剧。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眼皮子一掀便与明见素的目光对撞。不知道什么时候,明见素站在窗畔看着她了。这种如影随形的灼热视线她起先是很受用,但是慢慢的,又奇怪了起来。师姐是不是过于粘人了?她在担心什么?凤池月支起身,折了一枝桃花,在明见素的眼前比划,慢吞吞说:“师姐,你最近鬼鬼祟祟的。”
明见素被凤池月的形容噎住,她一边说着“哪里有”,一边实在是忍不住询问:“师妹,天命黜仙是什么意思?”
“什么天命黜仙?”凤池月早将自己之前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
明见素心想,果然,师妹那会儿的状态很不对劲,是涅前的记忆对她的影响吗?涂山流苏会堕魔,师妹同样也会,是吗?明见素忧心忡忡,思绪百转。那头凤池月看着明见素的神色,勉为其难地扒拉了记忆,又说:“哦,你说黜仙啊”她拖长了语调,“就是失德、失格、失位的仙人回到他应有的地方去。”
“那业火呢?你的剑名业火。”明见素又问。她不关心那些仙人的死活,只想知道这八个字对师妹的坏影响。
凤池月道:“可能是得了天河之渊纯粹元的浇灌吧,涅后我掌握了两种神通。一曰‘俱焚’,一曰‘星移’,不过我觉得有师姐在,我用不着使用那两门神通。”
明见素的心就像是一只起起伏伏的吊桶,她的手压在窗台上,嫌翻窗的样子太难看,化作了一道剑芒掠出,稳稳地站定在凤池月的跟前。从凤池月的手中接过了桃花枝,明见素索性问到底了。“师妹,涅前的事情你记得吗?”
凤池月反问:“那些重要吗?”
明见素心中微微一沉,避而不答就是一种默认。在史册上记载的事情已经足够惨烈,可记述之人往往会美化一二,当初的真相恐怕更为残酷,有更多的血雨腥风。如果她早飞升,哦不对,是早出生那么几千年呢?明见素的唇越抿越紧,眉头攒起,压出了数道褶痕。
凤池月不喜欢明见素身上透露出来的沉重,她抬手捏起了一瓣落在明见素肩头的桃花,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还记着它们做什么?”见明见素还不说话,凤池月唉了一声,朝着明见素招了招手,等到凑过来了,才咬着她的耳朵道,“怎么,你希望我能记得所有的事情,然后好将我这个烫手山芋扔掉啊?”
“怎么会!”明见素提高了声音,她本就心中不快,听了这句话后坏情绪加倍涌来,连对着凤池月挤出的笑容也带上了点勉强和伤怀。她捏住了凤池月的手,与她十指交握,缓慢而又认真地说:“就算你自己想离开,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凤池月接话道:“东阿山中样样好,我才不会想离开呢。”
明见素笑容垮了下来:“就因为这?”凤凰那边知道了师妹的事情,千方百计想要带走她,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假设凤凰真的有本领造一处比肩东阿山的存在呢?师妹会不会决定去那边安家?
“不是。”凤池月扬眉,一勾唇笑得丽,连缤纷的桃花都齐齐失色。她半跪在吊床上,双手撑在了明见素的肩膀上稳住晃动的吊床,“当然是因为山中有举世无双的素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