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习居高临下地站在谷芋身后,谷芋耳朵上出现的变化自然也瞒不过他,他凤眼中闪过一道微光,唇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如果芋头对自己真的毫无感觉,应该不会有这种反应吧。
姜习想通这点,搜寻铁丝夹的动作也变得迅起来,他动作仔细又轻柔,终于从谷芋间摸出了最后两根夹,而后将那顶高马尾假从谷芋头上提起来,放在化妆镜前。
谷芋感受到脑袋上的重量消失,也不等其他,忙伸手将固定自己原本头的网一把拽起,但随着他的举动,他那头蓬松的短噼里啪啦地产生静电,然后纷纷矗立起来,仿佛一颗开得正饱满,等待风吹的黑色蒲公英。
堪称各种意义上的真正炸毛。
谷芋没想到会生这种事,震惊地忘了遮蔽,桃花色的嘴唇半张,像是一只错愕的小动物。
伴随着他的举动,休息间里很快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压抑着的嗤笑声,并无恶意,但就是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谷芋的脑袋上,就连姜习也不例外。
谷芋透过化妆镜,看见自己身后的姜习指尖掩着唇角,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谷芋气鼓鼓地从镜子里瞪他一眼,凶巴巴地朝他撒气:“笑什么笑,你不许笑!”
只是他凶巴巴瞪圆了黑葡萄般眼眸的模样,令他看上去更加像一只愤怒的小狗狗了,姜习本还忍着,见他表情却是完全绷不住了,当即轻笑出声。
谷芋不悦地控诉:“你怎么还笑???”
说好的喜欢他呢?连他说的话都不听!
看来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吧!
几秒钟后,姜习轻咳一声:“我去买瓶水给你压压头,就不炸了。”
他说着,视线若有似无地瞥过谷芋的炸毛脑袋,嘴角又翘了翘,为了防止自己再笑出声来被谷芋瞪,他赶忙扭过身,快步朝外走。
谷芋脸颊鼓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转过身后还在偷笑!
三分钟后,姜习小跑着回来,拿着矿泉水和餐巾纸,他摊开纸巾往上倒了少量的矿泉水,压在谷芋炸开的脑袋上,那竖得高高的头很快因为姜习的举动而重服帖,柔软顺滑。
等到姜习将谷芋的脑袋隔着餐巾纸摸了个遍,谷芋的脑袋也就不再炸毛了。
只是全身都被这举动弄得红扑扑的,像是一只被烤熟的大虾。
处理完脑袋的问题,谷芋不再气鼓鼓地看着姜习了,他试图当成什么都没生过,看向一旁笑抽了好多次,看自己一眼就笑一次的康莹,“学姐,我脸上的妆应该怎么办?”
康莹见他恢复了常态,终于止住笑意,认真回答他的问题:“我没带卸妆水,这样吧,你回宿舍拿洗面奶洗一洗,应该能洗掉的。”
“好,谢谢学姐。”谷芋语带失落。
要顶着亮晶晶的妆容出门,去食堂买饭,对于他而言多少还是出心里承受力了。
这会儿休息室里的人大多妆齐全,服装各异,谷芋自然也不会不自在,但出了休息室,外面都是普通打扮的同学,他恐怕会得到不少的异样目光。
谷芋脚步一顿,在即将走出休息室时用力往下拉拉连帽卫衣的帽子,企图遮住自己的脸,对身后的姜习道:“你不走吗?”
姜习听他叫自己,嘴角一扬,拔腿抱起琴跟上。
已是秋季,刚到室外便有冷风袭来,谷芋忙把双手揣进卫衣兜里,低着脑袋走路,防止风从领口灌进衣服。
姜习走在他身旁,见状快走两步,挡在谷芋身前。
感受到姜习的举动,谷芋心中那根代表着悸动的琴弦再次被拨起,“我也没有那么娇弱,这点风还冻不死我。”
“嗯,冻不死,是我就想走前面,我这人就爱吹冷风。”姜习语气平淡地说。
谷芋伸出手轻扯一下姜习的衣袖。
“嗯?”姜习回头,俊脸带着困惑。
“你已经走前面挡风了,应该我来拿琴,反正风吹不到我。”谷芋提议。
“不用。”姜习停顿一下,“马上就到宿舍了,我已经让李叔过来拿琴,人应该到了。”
“好哦。”谷芋见争取无效,只得再次把手揣进了衣兜里,脸颊在凉夜里没来由的有点烫。
沿着校园主干道走了几分钟,二人抵达宿舍外,李叔早已在此,接过古琴后便抱着离开。
谷芋和姜习则自然而然地从前后走着改为并肩行走,走着走着,二人的视线便慢慢地朝着对方偏移,凝视,而后在黑暗中碰撞在一起,然后又慌忙地错开脸,等待着下一次的“巧遇”。
于是短短十来分钟从宿舍到食堂的路程,二人的目光就很巧地交汇了十几次。
只是谁也没有开口戳破。
走到食堂外,谷芋忽的顿住脚步。
他看见食堂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再想到自己脸上的夸张的舞台妆容,还有带闪的嘴唇和眼皮褶皱,就不想进去了。
他伸手拽住了身旁打算进食堂的姜习的衣摆,软软地叫了声哥,打破了保持许久的寂静。
“嗯。”姜习回过身,“什么事?”
“我……我这个样子不想进食堂,也不想被其他人看到,你帮我带份饭呗?”谷芋自知有求于人,这会儿语气软软的,仿佛是只没脾气的毛绒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