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年,春风醉的味道再次在世间飘起,孟谦已是百感交集。他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酿出的一坛酒,眼眶有些湿。云朵,齐妈都去了饭庄,这件事他忍着没告诉她们,是想让她们惊喜一番。而此刻,他一人独自被酒香萦绕,却忍不住盼着日头快些西移,太多欢喜已经满的要从心里漾出来,他急想要人分享。
远远听见院门外细碎的脚步声和低低的絮语,他飞快起身,打开了院门。齐妈和云朵到了门口,都是一怔。
“怎么,一日不见,都急成这样?下次恐怕要迎到巷口了。”齐妈笑着打。
孟谦关了门,再也忍不住笑容。他将坛子里的酒捧过来,齐妈皱皱眉头:“这味道,好生熟悉。”
云朵也是眉梢轻扬,眼中又惊又喜:“你酿的酒?”
“是,就是春风醉。”
齐妈和云朵齐声惊叹:“真的么?”
“母亲的钗里藏着方子。前些日子被云朵当做凶器划人,刚好被我现。”孟谦喜滋滋地说道。
“哎呀,夫人保佑,老天开眼啊。”齐妈喜不自胜,眼睛都眯了起来。
云朵惊异之后也是笑颜如花:“你再不嫌我性子烈吧?”俨然有居功之意。
孟谦笑呵呵地将酒倒了三杯,三人捧在手里,都是无限唏嘘。
齐妈慢慢品了品,叹道:“一丝味道也不差,也许是许久未喝了,竟觉得比以前还好。”
“这酒,以后不能再叫春风醉了,再取个名字吧,叫醉云间怎样?”孟谦只不过只喝了一杯,心里就醉意熏熏地象是飘到云上。
云朵一见他促狭的眼神,顿时说道:“不好,带个醉字。”
“那你有什么高见?”他语气更促狭,心想,叫醉云间不好么,你明明就是一坛醉人的美酒,说不定,以后还是一坛子醋,难说啊。
云朵低头略思忖了片刻,抬头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如,
就叫又一春吧?”“好!”孟谦和齐妈齐声称好!这名字果然寓意不错。
孟谦在院子里支个小桌子,慢慢眯着眼品着酒,心里的感喟一浪一浪地浮过来,
人生啊人生,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着云朵忙着做菜庆贺,不时对他甜甜一笑,他只觉得人生如酒,这日子越地醇厚起来。
廊前燕子回,春已柳梢头。
风云突变
孟谦的小饭庄自打摆上了又一春,生意格外好了起来,有熟悉春风醉的老常客品出味来,好奇地询问,孟谦总是温和地笑笑,答道:这是酒,又一春!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问,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齐妈私下里对云朵说道:“看来少爷是个福星,一辈子是顺风顺水的命。”云朵听了,却不语。即便孟谦镇日云淡风轻地谈笑自若,但她知道,他的心病摆在心底,不过是不为人知罢了。
渐渐地天气暖了起来,饭庄的生意却一落千丈。初开始,云朵并不知道,因为自打上次出了事,孟谦便不再让她去店里,她不过是偶尔去看一眼。但她冰雪聪明,从齐妈的叹气和孟谦的眉头上觉得不妙。终于跑到店里去看个究竟。
没想到,不是饭点,店里却坐满了人,看神色,不象什么良人。三张桌子都坐满了,三五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手脚都摆得很开,放荡不羁地霸着桌椅,胡乱地喝着酒,高声大嗓地说着粗俗之语。云朵一皱眉头,正欲询问,却见孟谦从柜台后急忙起身,绕过来一把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出店外。
“这是怎么回事?”云朵一急,气愤起来。
孟谦苦笑:“是来喝酒的,钱照给一分不少,难道要把他们砍出去?”云朵一怔,看来是存心来捣乱的人。
“莫非是上次得罪的那个人,请来的帮凶?”
“这倒不象,他一个无赖,那有什么能力请得动这么多人,请他们来总要给银子的吧,他还想讹你的钱呢,那有闲钱做这事。”
云朵一跺脚:“那我们可没得罪什么人哪?”
“我想了几天,也许是无意中得罪了人,也许就是有人觊觎又一春。”孟谦眯起眼睛看着日头,心头浮起一丝阴霾。
云朵默默思忖,不错,小饭庄开了几个月,一直相安无事,可是摆上了又一春,便滋出事来,孟谦的推测的确有道理。她看着孟谦眼中的愁绪,心里也不安起来。
孟谦一垂眼,便是云朵的愁容,如同莹白的花瓣蒙上了轻雾。他笑着去抚她的眉头:“愁什么,听说江南的春光大好,如今已是三月,正是杏花春雨好时节,我们索性关了张去游历一番。”
云朵噘一噘嘴:“那有心情去游历,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呢。”
她圆润殷红的嘴唇嘟起正如一颗熟了的樱桃,孟谦忍不住用手指轻轻一刮:“你这丫头,倒比我还抠门,钱不是给人花的么?难道等死了做个金子棺材?”
云朵噗嗤一笑:“是谁说要做个铁公鸡,将以前乱花的钱都省出来的。如今倒好,又气粗起来。”
孟谦只管笑着推她:“快回去,你在这里也是干着急,一会再起火来去拿菜刀,这次可砍不过来,人多。”
云朵宛尔,无奈地转身,走了几步,再回头看去,只见孟谦长身玉立,负手含笑,正默默地看她。云朵心里一漾,又是欢喜又是心疼。他这样的好男儿,春风年少,本应该谈笑风流,恣意快活才是。为何总是一波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