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多臨水而建,走出祥樂縣的城門,立馬就是一條小河,石拱橋長得很有韻味,從小河上跨過,此時正是午休時候,橋上不見有人在走,只有河邊橋頭的柳樹垂下絲絛,又細又長,隨春風招擺。
走到橋中間,宋游就不肯走了,停下來站在橋邊,扶著欄杆吹春風,看遠處小河流水,老人捶衣,不知在想什麼。
「砰砰砰……」
捶打衣服的聲音遠遠傳來,在空中迴蕩不絕。
「燕安。」
「先生。」
一隻燕子落到石橋護欄上。
沒等宋游開口,他倒是先說了:「我剛替先生去問了路,就是眼前這條路,大約三十里,就是平州地界了。」
宋游倒有些意外:
「你去問的?」
「是,我往前飛,化作人形,找了當地的農家詢問,那位老丈是這麼說的。」燕子頓了下,慚愧道,「這段時日以來,本是我送先生,結果每逢問路竟要先生親自去問,實在羞愧。」
「善武者從武,善文者從文,你有你的性子和本事,一路走來已是幫了大忙,又何必如此?」
「先生不必安慰,我也是問過才發現,它比我想的簡單。」
「也好。」
宋游不再多說,只繼續說自己原本想說之事:「既然前面就是平州地界了,就送到這裡吧,你也該回去了。」
「……」
燕子一下沒有說話,用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他,隨即才說:「這段時日與先生同行,既受先生言行教導,又受先生靈氣滋潤,我要謝過先生。」
「該我謝你相送之情才對。」
「老祖宗要派族中燕子去往別的天地搜尋作物,我深思許久,作為族中一員,我也應該去的。」燕子好像還在變聲期,聲音很有少年感,「若非如此,我真想追隨先生而去,一直侍奉先生身旁,為先生尋溪探路,去看遍這廣闊人間。」
「決定要去海外了麼?」
「是。」
燕子這一個字的回答像極了宋游的習慣,隨即想了好一會兒,才又連續說:「原本畏懼南方太遠,又畏懼與其它燕子同行,還害怕努力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不過與先生一路走來,只覺遠處也不遠,山外的山和眼前的山雖有不同,可本質差別不大,細細一想,往南既是我族天生的習性,那片廣闊的天地,我也該去見識一番才是……」
「其實孤獨也好。」宋游笑著說,「不過這樣更好。也許出去一趟,你會覺得出去也好,也許出去一趟,你會覺得孤獨才好,總之出去了、比較過才知道。」
「若我回來,還是覺得孤獨好,我便如先生一樣,遵照內心所為。若我回來,覺得天地廣闊,樂無限,我也如先生一樣,遵照內心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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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我聰慧。」宋游笑了笑,「我下山時,我的師父對我說,願我此行能找到這世間的樂,找到心安之處,如今我把這話也送給你。願你也早日找到自己的逍遙,早日找到自己的心安之處。」
「只是此時一別,不知……」
「只願你我還有再見之日。」
「先生保重。」
「你也保重。」
燕子不再多說,振翅一飛,便飛入了青雲,成了一個越來越小的小黑點。
三花貓抬頭盯著,等看不見了才收回目光。
「他走了!」
「是。」
「又只有我們了。」
「捨不得嗎?你還幫他捉了蝴蝶呢。」
「我不知道……」
「那你不聰明。」
「?」
三花貓愣了一下。
剛想反駁,便見這人已轉身走了,只留下背影和一句:「走吧,今後很長的路,都只有我們。」
三花貓只得邁著小碎步跟上去。
剛下了橋,前邊便有行人,朝他們的方向走來,似是要進城。
正是方才捶衣的老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