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日是团圆节,这些天在范阳抽调赋税的长公主与大皇子也破天荒地提前赶回来赴宴。
姬映秋盛装出席,虽面有疲色,却并不影响她的气场,可她人还未入座,便听到皇后关怀的声音传来。
“秋儿,范阳一行可还顺利?”
姬映秋听到这,狐狸一般狭长的眼睛笑成弯月:“劳母后挂心,儿臣一切安好。”
“那就好,”皇后揉了揉额角,目光移向她身后的姬长燃,“今日不聊朝政事,多余的本宫也就不问了,你们姐弟二人各自的婚事也要多上心,再不可继续拖下去。”
姬长燃眉目拧起,还是决定拿姐姐当挡箭牌:“多谢母后关心,长姐的婚事还未定下,儿子不敢逾矩。”
姬映秋:“……”
她转身笑吟吟地看向姬长燃:“哦?那本公主若是一直不招驸马,皇弟自然也就永不娶亲了?”
姬长燃太阳穴蹦了蹦。
皇后只当他俩在逗,当即绽开笑颜,连忙招呼两人入座。
一直到开宴前最后一刻,十公主姬灵才姗姗来迟。
今日她身着火红的百鸟裙,施施然领着一众仆从迈入殿中,据说这百鸟裙乃是用无数奇珍鸟类的羽毛染色制成,耗费上百名女工日夜纺织,足见乾封帝对她的宠爱。
姬灵已年至及笄,五官褪去稚气,虽及不上姬映秋的美艳,但瞧上去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走到殿前,她乖乖给太后与皇后行了礼,虽眉目间仍有几分不屑的傲气在,但比以往收敛许多,不再似从前那般嚣张跋扈。
只是坐下时目光仍一错不错地盯着尚书令看来看去,瞧上去还不死心。
转眼间,乾封帝的子女们纷纷到了长大成人的年纪,皇都中不少名门望族都将心思打在姬长燃身上,席间不少公子小姐趁着机会进献才艺,男子们多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长公主与十公主的反应,也不乏有几人将目光投向沈雨槐。
别的不知道,沈雪枫却最清楚他姐姐是个工作狂,眼看校尉一职做了三年有余,马上面临晋升,此时断无心思搞什么情情爱爱。
是以这三人对此视若无睹,姬映秋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看都没看那帮男人一眼,姬灵则打着哈欠,沈雨槐专心吃饭,时不时与母亲聊几句话,瞧上去颇为自得。
至于那些有意表现的皇城贵女,目标可就多了,有看姬长燃的,也有看姬焐的,另有几人盯着薄盈看来看去,甚至沉迷吃月饼的沈雪枫也频频注意到有人向自己这边抛来视线,似乎在打量自己的反应。
对此,沈雪枫只是礼貌地朝对方笑笑,拿出和姬长燃一样的态度:既然姐姐不急,那我也不急。
再者,他也从未对自己的婚事有过期待,又有哪个姑娘真的喜欢和病秧子在一起呢。
好不容易捱到宴席过半,乾封帝身子不适,江宿柳摆摆手命人去请太医,沈雪枫终于趁此机会悄悄溜了出来。
他屏退下人,一路
柳不断快步走到御花园,决定就在此处等候姬焐。
月色皎洁,四时寂静。
沈雪枫寻了处小亭,在台阶上席地而坐。
抬头一看,只见一轮圆月垂在枫树梢上,月华透过枝杈洒在地面,为御花园的景致笼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沈雪枫莫名看得有些出神。
不知是不是因为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他一时没注意到四周的异动。
沈雪枫撑着下巴,思绪放空,脑中莫名在想穿越前没做完的课堂作业,想和朋友一起攒钱买的游戏卡,想好吃的、好玩的,手机,电脑……想过去的一切。
这些东西幼时经常出现在他的梦中,但在这个世界时日一久,仅有的那些记忆也渐渐变得模糊,如流沙一般怎么抓都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遗忘。
近些年也很少做与前世有关的梦了,也只有这件事,让沈雪枫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为力。
姬焐踱步走来时,便瞧见他这么一副落寞的样子。
他俊挺的眉微微蹙起,落寞这个词,怎会与雪枫挂上钩?
沈雪枫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上去很孤独。
那种心脏被揪起的感觉再度作,姬焐硬生生顿止住脚步,见不远处的少年支着下巴,渴望地看着那轮月亮,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剜走一般,陡然涌出一种生怕失去的感觉。
少年距他很近,不过几步之遥,又像是隔了千里万里,脆弱得随时便可随风消失。……
少年距他很近,不过几步之遥,又像是隔了千里万里,脆弱得随时便可随风消失。
姬焐心中数种不明的情绪翻滚,最终还是被一股嫉妒的心理占据上风。
他在想谁?想得这般入神。
沈雪枫抬头看了一会儿,看得脖子泛酸,恍然未觉身边有人靠近。
这时,视线里的月亮忽地被什么东西挡住,眼前忽然一暗。
沈雪枫眨了眨眼,双眸聚焦,这才现姬焐打着一把伞,神色晦暗不明地站在身边审视着他。
“……殿下?”
沈雪枫站起身,方才那阵惆怅的情绪立即消失了,他抬头看了眼姬焐撑在两人上方的伞,不解道:“今夜没有下雨,殿下打伞做什么?”
“这是送给你的,”姬焐将伞柄放到他手中,“雪枫看看喜不喜欢。”
沈雪枫雀跃地从他手中接过,将伞收起又打开,仔细端详起来。
姬焐这把伞做得与他母亲命人设计出来的相差无几,连颜色都一模一样,瞧上去并无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