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驶出城门。
沈雪枫突然叫停,随后从车上走下来,转身对后面的人招呼道:“我自己随便走走就好了,你们回去吧。”
管事俯:“家主让奴保护公子的安全,奴不敢不从。”
沈雪枫神思不属地点点头,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随手点了两人:“那就他们留下陪我,剩下的就不必跟我一起耽误时间了,我就是随便走走,不会有事的。”
见他摆了摆手,显然心思没放在这上面,管事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点了两个得力的跟上沈雪枫,随后驾上马车驶回城中。
沈雪枫撑起伞,沿着路边的树林漫不经心地散起步来,他心里乱糟糟的,额头也因睡眠不足而隐隐作痛。
县郊偏僻荒凉,放眼望去唯有一条小路蜿蜒着向前,不知怎的,他想起姬焐命人探矿的事,便对着身后的人道:“纪府请来的矿人现在在何处?”
“就在不远处的荒山旁。”
“带我去看看。”
沈雪枫对那两名仆从道谢,末了,又问:“姬……纪湍哥哥今天不去吧?”
仆从道:“奴也不清楚。”
沈雪枫脸色一红,摆了摆手:“好吧好吧,去就是了。”
他倒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理一理思绪,但是一闲下来脑子里全都是和姬焐昨夜的种种经过,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
恍惚间,几人走入一条狭窄泥泞的小路,迎面走来十余人,为的骑着马,一副嚣张的样子:“喂,没瞧见大人走在路上吗?识相点还不赶紧滚开让路!”
沈雪枫本想礼让一番,但听到这句话后,微微蹙眉,视线越过那人向他身后看去。
只见一面貌普通的中年男人正被众人簇拥着,态度不可一世。
两人视线交汇,沈雪枫一眼认出自己曾在县丞府上的晚宴见过他,这人是县主簿。
但他此时早已不是纪夫人,而是纪家一个小小账房,沈雪枫思忖片刻,还是开门见山道:“我是纪府的账房,不知下是?”
“大胆!我家主子是蒴淮主簿大人,你怎可如此无礼!”
马上的县主簿眯起眼睛看向道路中央撑伞的少年,嗤笑道:“纪公子的账房?我怎么没听说过?”
此时微风拂过,那青伞摇摇晃晃露出沈雪枫的全貌来,男人话音未落,眼睛立即瞪直了。
“你……”
这少年的眼睛和纪夫人那双眼睛很像,难不成他是纪湍的家属?
回想起那日晚宴对那位蒙面女子的惊鸿一瞥,县主簿态度一转,试探道:“不知公子贵姓?”
迎着风,沈雪枫咳了两下,道:“免贵姓沈。”
沈……这不就是纪夫人的本姓?此人果真与那女子有关!
县主簿命手下的人驱马到后方候着,上前与沈雪枫热络起来,待听罢少年的打算后,他主动道:“方才我的人冲撞了沈公子,不如我请沈公子做客,就当赔罪了,如何?”
沈雪枫眼前微微一亮:“那就多谢主簿大人了。”
他想起姬焐昨日说的那处密室,若是能从县主簿这里获得去县丞府的机会,再打听一番与密室有关的消息,那便再好不过。
然而结果令沈雪枫大失所望,他跟着县主簿到了他的住处,却不想这男人口风紧实得很,套不出任何与县府夜宴有关的信息。
反倒是这男人频频提起纪湍妻子,听得他反感不已。
从县主簿住处走出来时,时间已近正午,沈雪枫心情平静下来,打算返回城中去寻姬焐。
回到客栈后,他将伞收好,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踏着楼梯上了二楼。
沈雪枫在房门前站定,伸出手轻轻叩响门板:“纪湍哥哥,我……”
“——沈少爷?”
一道突兀的男声打断他的话,沈雪枫偏过头看去,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
眼前的男人竟然是监察御史秦羿。
沈雪枫曾在宫中见过他几次,此时见他先认出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伴读私自跟着皇子偷跑出来办案,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谁知秦羿疲色匆匆,并没有要追责的意思,反倒是先拉着沈雪枫的手臂低声说:“殿下此时不在客栈,沈少爷,我们换个地方聊。”
沈雪枫被他带出去,一直走到一条无人的街巷,这才皱眉问:“秦大人是江南道的监察御史,为何会出现在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