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鸾道:“二兄也在?那我不去了。”
太子笑道:“你还不肯见他?”
宝鸾低声嘟嚷:“谁让他欺负四兄,他到现在都毫无半分歉意。”
太子道:“可你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他,这样,你将四弟也带去,二弟若肯当面致歉,你便原谅他,可好?”
宝鸾惊喜,激动问:“阿兄,我真的能带四兄去东宫吗?”
太子道:“当然能,我先陪你去拾翠殿换身衣裳,然后我们一起去接四弟。”
宝鸾得了太子的话,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拾翠殿换衣裳。她知道,今日太子肯让她带四兄去东宫,是极难得的事。
四兄天生心智不全,生母又是个早已病故的卑微宫人,除了他自己的居所外,他鲜少去别处。无人愿意和这个痴傻的皇子结交,他甚至都没有离开过永安宫。
宝鸾想到什么,又问:“阿兄,我能不能再带一个人出去?”
太子一口应下。
回了拾翠殿,宝鸾召来班哥,让他随自己一起出宫。
班哥顿时紧张起来,不动声色打探问:“殿下,我们要在宫外待很久吗?”
宝鸾道:“要是大兄留我在东宫住,也许会待上三四天,三四天也不算久,到时候大兄会派人送我们回宫的。”
班哥听到最后一句“我们”,明白自己不会被扔在宫外,遂没了担忧,又听她说去东宫,好奇道:“殿下和太子殿下很亲近吗?”
宝鸾重重点头:“当然啦。”
她的太子哥哥虽然人前清冷孤傲,但他私下却待她极好,她在他身上得到了一个妹妹所能拥有的全部关切,他高贵的储君身份从未影响过对她这个庶妹的关怀,在这威严冰冷的永安宫里,太子的仁慈像是皇权之上一抹不合时宜的温柔,水一般轻轻包围着他身边的每个人。
宝鸾嘱咐:“到时候四兄也会和我们一起去,你要替我照看好四兄。”
班哥应下:“是。”
这头,宝鸾忙着换衣裳同李延出宫,那边昭苑里,赏菊宴的气氛因太子离开时的那番话变得尴尬诡异。
太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满昭苑的小娘子,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
李云霄责备傅六娘:“你笨死了。”
傅六娘有苦难言,想辩驳两句,又怕惹李云霄厌烦,呜呜咽咽捂着脸。
李云霄原本有些愧疚,但她是个最好面子的人,傅六娘没完没了地在她面前掉眼泪,仿佛昭告众人自己是冤枉的,是受了她的指使才去做刚才那事。
李云霄道:“你哭什么,这般年纪还掉眼泪,羞不羞?”
傅六娘哭着不说话。
李云霄待着没意思,正准备离开,忽见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迈进昭苑,姿态高傲,轻狂恣意。
齐邈之随手抓一个人问:“有瞧见三公主吗?”
被抓的那人正是赵福黛,她猛不丁被人攥住衣袖,对方还是个男子,当即又羞又愤。
齐邈之见她不答话,懒得再问,扔开人就往前去。
赵福黛从未被人如此待过,她气颤颤眼泪都要掉下来,若不是此刻身在皇家园林不得不顾忌些,只怕早就上前理论。
旁人一人提醒道:“莫气了,他就是这么个性子,谁也奈何不了他。”
赵家鲜少同宝鸾往来,赵福黛没有什么机会时常入宫,自然也就不认识齐邈之,问:“他是谁?”
那人道:“你不认识他?他是永国公。”
赵福黛心中一惊,往前看去,齐邈之颀长的身影伫立树下,浓眉凤目,风姿卓然。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永国公,人送称号“长安第一魔头”,人见人怕鬼见鬼怂。
赵福黛羞愤的神情趋于平静,她抚上被抓皱的赤红帔子,咬住下唇慢了呼吸。
齐邈之又抓了好几个人问,那些小娘子见到是他,纷纷惊羞跑开,哪里顾得上答话。
崔莲娘站在银杏树下,方才傅六娘往宝鸾身上泼酒时,崔莲娘挨得近,衣裙上也沾染了几点酒渍,因她今日穿红,是以旁人看不出来。
她手里的丝帕擦了又擦,正犹豫要不要寻个借口提前离开,齐邈之的身影映入视野。
他正到处寻人。
崔莲娘下意识看向人群中李云霄的身影,众星捧月的李云霄此刻似乎生出退意,她拉着傅六娘悄悄往人群后躲。
崔莲娘心中一动,朝齐邈之寻人的方向而去,被逮住衣袖时,面上神情同其他人一样慌张惊羞。
嘴里小声快道:“因为小善被清露公主身边的傅娘子泼了一身酒,所以太子殿下带她离开了。”
齐邈之皱眉,尚未张嘴问,崔莲娘已经惊慌失措地跑开。
昭苑宽阔,侍宴的宫人零零落落分散各处,是以齐邈之入苑时并未立刻召宫人询问,而是图方便随便逮人问,此时听完崔莲娘的话,他眉间蹙得更深,停下脚步,特意等了一会,逮住过路的侍宴宫人。
宫人怕得抖,将刚才宴上生的事悉数告知。
李云霄见到齐邈之出现时就跑了。
傅六娘还不想跑,她被太子当众指责已是个笑话,若是此刻离开,定会被人视作落荒而逃:“殿下,宴会尚未结束,我这样离开,不太好吧?”
李云霄看傻子一样看她:“大兄都走了,你还留在那里作甚?还嫌不够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