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像对于周防这句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过之后,他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周防所坐着的沙处走过来。
上身套着竖向螺旋条纹的墨蓝毛衣,下身穿着黑色长裤的清瘦男子在行走的过程中,将店内仅有的两个人的目光牢牢地吸引,直到站在周防面前时,宗像才停了下来。
那维持在宗像脸上的悠然微笑,看在周防眼中,越是接近,竟越是让他产生“无法理解”的情绪。源自于此,原先并没有多少波澜的心情,开始漾起涟漪,继而变成了些许烦躁。
一直注意着两位王的草薙,在看到周防放下微笑的唇畔,恢复平时如挺尸般状态的样子时,又是无声一叹,然后收回了观察两位王行动的目光,佯装极为专注地继续擦着酒杯。
——果然……尊的心情又变差了。
这可与他无关,就让青王来收拾这份怒火吧。
?
☆、插梦起涟漪(下)
? (四)
“宗像,你……”
身边沙空着的位置因为增加的重力而骤然凹陷,周防说到一半的话因为宗像毫不客气地突然落座而被打断。他转头看向在自己身边坐下,也正转头看着他的宗像。
“抱歉。”周防听不出,也看不出宗像语气及表情有多少歉意的成分,“我只是突然好奇,周防您的这个专座,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似乎也很一般嘛……不过视野确实是比酒吧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好,能将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周防冷哼一声。
“不过,周防,烦请您稍微坐过去一点,可以吗?”宗像推了推眼镜,仿佛自己是受到周防的邀请才勉为其难坐过来似的,语气却客气有礼。
“哼……宗像你今天是吃错了药吗?”周防瞥了一眼宗像此时的位置,再看了一眼自己搭在沙靠背上的手。
这沙的长度本身足有两米,但因此时周防占据了整个沙的中央位置,宗像又毫不示弱地坐到了他的左边,如不是青王自然而然挺直的背脊,只要再靠下来一点,定然会像是靠在周防臂膀中,给人以周防拥着他的错觉。
周防不作回应,并未挪动分毫,依然牢牢霸占着属于他的领地。但这一刻,周防看着宗像的目光比之之前而言,研究意味更深了。
“草薙……你刚才给青之王喝了什么?”
草薙没想到周防会猝不及防地将话题丢到他身上,抹着酒杯的手一滑,出怪异的声音,幸好他迅地将杯子牢牢固定在了手中,以至没有摔在吧台上。
草薙清了清嗓子,眼神微妙地看向周防,苦笑了一下:“尊,你认为是什么?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我可没有强大到能在酒中掺杂奇怪的东西而不被青王现。”
周防依旧懒洋洋地盯着他,不过表情明显变得更加不耐烦。在这样的眼神中,长篇大论了一通的草薙总算给出了回答:“只是普通的黑啤而已,德国进口的哦。不过……我记得以前青王偶尔来过几次「homRa」,点的都是伏特加作为基酒的鸡尾酒呢。”
“只是偶尔也想换换口味罢了。”宗像云淡风轻地一带而过,镜片后的眼睛眨了一下,眼神略略朝下失焦了半秒,还未待被捕捉到其中的落寞之意,继而又抬眼转向沉默不语的周防,“周防,您现在的威丝曼偏差值已经开始偏离正轨了,难道真的不准备采取什么措施吗?”
“措施……宗像,你在身边的时候倒称得上是一种措施。”
周防收回了盯视着宗像的目光,微微眯起眼,微仰起头,整个人背靠着沙,又从稍微有点生气的样子回到了无形中散着漫不经心态度的姿态。
宗像似乎饶有兴致地弯起嘴角微笑道:“我可不像您,时间多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我可是很忙的。”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宗像凝视着周防的眼里带着一点意味深长。周防在宗像说到一半的时候将微微睁开眼,睡眼惺忪地望着他。
随后,周防习惯性地从鼻子中哼出一声:“那还真是遗憾……”
看着两位王权者坐在一起的这一幕,默默擦拭酒杯的草薙有种错觉——周防的心情虽没有恢复到最初下楼时的那样,毕竟也比刚才一瞬间的不耐要好上了几分。
“周防,您对于您现在的生活想必很满意吧?”
“当然。”
“那为何不好好控制您的力量?这样于您,于我,于世界,便没有什么可烦恼的了。”
“那还真是抱歉,——宗像。”周防答非所问地说道。但他此时的态度,分明比刚才宗像带着歉意的道歉更没有诚意,更像是一种直接的挑衅,就像是在告诉宗像:我就是控制不住力量,你又能拿我如何呢。
“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呢。周防。”
谁曾料到,这次宗像却露出一丝苦笑,但那样的苦笑也只是一闪而逝的表情,瞬间的消失,瞬间又回到仿佛未曾改变的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场的过程,甚至让草薙眨了眨眼,有些怀疑刚才是否是自己看错了,理解错了宗像脸上显露的出乎意料的情绪表现。
“宗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便说过吧,你的这种表里不一的态度实在让我厌恶至极。”说话间,周防猛地睁开眼,然后蓦地凑到宗像的眼前。
一直在两人交谈时穿插着的擦玻璃声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