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留着一头有些碎的金,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但宗像在他抬眼与自己对视的瞬间,便现对方的眼神里蕴含着的,绝不是四十多岁的人能拥有的阅历。
“不认识。”
路德维希笑着摇摇头,放下了手指间转圈的钢,抬眼示意宗像可以到他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虽然中年男子周身的气场看起来甚为散漫,但这种散漫又与周防尊那看似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慵懒不同,更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对世事感到无聊却又习以为常的态度。
大概,就算是国常路在此,面前这个普通人的气势也不会败下阵来。
一眼的对视,宗像笑了。
即便得不到《德累斯顿抄本》的任何消息,见到了面前这样的有之人,他也算是不虚此行。
宗像走向前,坐到了椅子上,主动向男人做了自我介绍:“宗像礼司,我是从日本而来……算是旅游吧。您刚才所说的话……是何解?”
“宗像吗。……嗯,大概就是我第一眼觉得你很特别,然后出的感慨。”路德维希老神在在地笑道。
“我第一眼看到您……也现您是个特别的人,鲍曼先生。”
“哦?那看来我们彼此彼此嘛……这也算是缘分咯,我不喜欢被人喊姓,直接叫我路德维希便可。”
“恭敬不如从命。”接下来,宗像故意拉长了音调,“您虽然不认识我,但……”
路德维希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有着无尽的时间来等待他将话说完。这一下,宗像更觉有了,他也不再卖关子,继而道:“您看到我之后,却是知道我是何人了吧。”
“有……真是有……不愧是被石板选中的王……”
路德维希后半段话一说出口,宗像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变色。下一瞬,再次习惯性地,他抬手推了推眼镜,同时也将神情掩藏在遮住了一半脸庞的手掌下。
带着一点苦笑的意味,宗像问道:“您还说您不是认识我?”
“我确实不认识你。大概,是石板告诉我的吧……”
路德维希有些好笑似地望着宗像,然后也抬起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咖啡杯,姿态惬意地喝了一口。
“……路德维希先生,您这话又是何意?”
宗像放下手,背脊依然挺得直,极有压迫感的眼神毫不动摇地注视着路德维希。但面前喝着咖啡的中年男人并不受任何影响,对宗像的视线似乎毫无所觉。
“意思的话,我等会儿自会告诉你……你问雷奥那小子的,他回答不出来的问题,是什么?”路德维希完全无视来自宗像的强大气势,又一次转换了话题,语气悠悠,不紧不慢地问道。
闻言,宗像端正的嘴角不由地弯起有些深刻的苦笑。之后,宗像的气势似乎消减了不少,用合格的小辈请教长辈问题一般的态度问道:“关于《德累斯顿抄本》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您知道吗?”
“哦,原来是关于抄本的问题。”路德维希咕噜咕噜地将咖啡一饮而尽,随后慢悠悠地站起身,扫了宗像一眼:“关于这个话题,这里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呢,跟我来。”
路德维希带着宗像去的并非是任何一个封闭的空间,而是图书馆的外面。
被阳光铺满的绿草地上,有人一手拿着书籍,一手拿着咖啡享受着,有人正与他人热烈地讨论着。各种各样的人聚集在一起,仿佛与阳光融为了一体,显得惬意而融洽极了。
在与宗像走至草地前,路德维希像是懒得开口似地,并没有再说什么。而宗像却在思索着路德维希适才所说的话。
“宗像,身为被石板选中的王,你作何感想?”
当走到室外,被阳光照射的一瞬间,路德维希的声音毫无预警地传入宗像的耳中。大概是阳光有些刺眼,宗像有一刹那的恍惚。
“坚持——吾等大义毫无阴霾。”
这个理念——宗像认为——至死都不会改变。
“还真是符合你给人的印象。……但是,如果这算作表的话,里又是什么?”
“路德维希先生,恕我并不想回答。对于只是刚刚认识您的我而言,有些话,我并不认为可以对您说出口。”
这句听着有些刺耳的话语,从宗像礼司的口中道出,反而显得理所当然。
路德维希丝毫没有受影响,依然是嘴角带笑,眼神却无多少波动:“我猜到你会这么说了……那么,宗像,作为王,你觉得是你掌控命运,还是命运在掌控你?”
一个前一刻还是完全陌生的人,却一直用如同老友一般的态度向你提问。如果换做别人,早就该表现出不耐烦了;又或者说,如果是周防尊的话——宗像想象着——大概会直接暴怒地燃烧拳头吧。
但宗像并不是别人。他一直保持着理性而冷静的姿态,就算是这样一个神秘的中年人用洞悉一切般的目光审视着他,他也能够自然而然地挺直背脊,直视对方的目光。
并没有停顿,也没有进行深入的思考,仿佛是思考过千万遍,宗像用冷静到有些冰冷的声音如是道:“在我操纵着命运的同时,难道不正是命运在操纵我吗?不过,于我而言,偶尔体验被命运掌控的感觉,也并非不可。”
从刚才开始至今的谈话中,宗像不得不承认,路德维希确实比他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