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起身,点了点头:“本官原以为双层床没多少可用之处,既是如此,在完工之后,你们寻匠人打造就是。”
感恩声一片。
顾正臣摆了摆手,待众人安静下来说:“不耽误你们做事,记住,莫要太晚,累坏了明日可没精神做工,有困难工头直接去县衙找本官,定会寻法子解决,莫要耽误安置大事。”
众人自是纷纷答应,目送顾正臣离开。
“好了,再干半个时辰!”
马力扯着嗓子喊。
众人应声。
不久之后,号子声、刨子声、铛铛声又混在一起,如诉说不完故事的孩子,说个不停。
夜深。
火渐次熄灭。
马力躺在地上,裹着一层薄被倒头就睡。
许二九铺上芦苇席,拿了件厚衣裳遮住腹部,打了个哈欠便闭上了眼。
郭河钻到了床上,翘着腿晃了晃,睡意袭来。
吴麻子抱着一根木头,靠着一棵树,口中鼾声不断。
6五躺在刨花堆里,枕着双臂看着夜空,轻声说:“顾知县是个好官啊……”
吴大称带两个人值守。
这里可是有大家的米,干活的工具,一堆木料,可不敢被人偷了。
天尚不亮,郭河已经起来。
也不需要喊人,先煮粥,吃饭时所有人已经起来,饭后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有效的分工,紧密的衔接,勤劳的付出,让各项营造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
点卯之后,徐霖交信牌禀告:“县尊要传贺庄郭杰、郭宁、郭梁三人,只是这三人都说有事,推脱不来。”
顾正臣凝眸,接过信牌,冷冷地说:“既是如此,那就再传一次吧!”
按照规制,信牌传人并非强制执行,若被传唤之人有事,可拒绝三次。
三次信牌传唤还是不来,县衙才可派遣衙役强行抓人。
一般百姓,自不敢拒绝一次。
可这郭杰、郭宁、郭梁三人不同,皆是郭家一脉。
顾正臣再次写了一份信牌,交给徐霖:“差人再跑一趟。”
徐霖犹豫了下,看了看顾正臣,终没说出口,转身去安排。
二堂。
典史陈忠走了进来,对正在写文书的顾正臣咳了咳,喊道:“县尊。”
顾正臣抬头看了一眼陈忠,将毛笔放下问:“陈典史,可有事?”
陈忠指了指门外,说:“有一个商人想求见县尊。”
“商人?”
顾正臣凝眸,似乎明白过来什么,笑了笑说:“这商人,贩卖的东西不简单吧?让他进来。”
陈忠点头。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身着绸缎,面相福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见到顾正臣,拱手行礼:“在下郭宝宝,见过县尊。”
“郭——宝宝?”
顾正臣明白这个姓氏出现在这里,并不是简单之事。
陈忠识趣地退了出去。
郭宝宝旁若无人,不请自坐,含笑说:“顾知县,我此番前来,可是为了你的前途与身家性命而来,莫不是连一杯茶都不舍得奉上?”
顾正臣暗叹厉害,开口先声夺人。
顾诚端来茶之后,也退了出去。
郭宝宝见二堂再无其他人,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一双精明的眼睛瞥向顾正臣:“县尊面对生死之危,尚能端坐于此,令人敬佩。”
顾正臣合起文书,看着郭宝宝说:“我初来句容,自问并无过错,何来生死之危?”
“县尊谬矣!”
郭宝宝放下茶碗,起身走向顾正臣,严肃地说:“若是县尊执迷不悟,继续如此下去,那朝廷将会派来天使,押解县尊而去,到时菜市口,鬼头刀,正午之阳,呵呵……”
顾正臣脸色微变,强撑着镇定:“竟已危如累卵?”
郭宝宝语气冷厉,快说:“没错!眼前悬崖,一步临渊!若县尊不想坠渊而亡,唯有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