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暖阳立刻将手机屏幕关掉塞进上衣口袋,从身旁的塑料袋里扒拉出一瓶酸奶,递给了眼前的人。
陶云澈接过,坐在了蔺暖阳的身旁,接过酸奶拧开盖子又重新递给了她,顺手将她手里咬了一口的冰激凌拿过来放进了嘴里。
“哎!”蔺暖阳刚要喊“我咬过了”,见陶云澈已经吃了一口又将话咽了回去,话题生硬地改成了,“你还没下班?”
陶云澈目无焦距地盯着前方:“下班了。”
蔺暖阳看一眼陶云澈身上的运动服喝了一口酸奶:“那怎么还不回去?”
“陪床。”
“家人生病了?”
陶云澈转头,下巴向他来的方向抬了抬:“嗯。”
蔺暖阳转头去看,顿时吓了一个激灵。刚刚走廊上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瞬移到了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淡蓝色的病号服在路灯下变成了白色,原本就煞白的脸这下更没了血色。她微微歪着头,那双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睛因为充满八卦而有了几分鲜活,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蔺暖阳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陶云澈冲女人喊:“回去吧,病人家属。”
病人家属。蔺暖阳知道陶云澈这是在向女人介绍她,但对于这个称呼有些不太满意,目送女人蹒跚离开,转头看向陶云澈:“你还有这癖好,喜欢吃病人家属咬过的东西。”
陶云澈难得笑出了声:“天冷,少吃这么凉的东西。”
“行,我就当你在关心我。”
陶云澈没有回答,却在蔺暖阳低头又去扒拉塑料袋的时候迅看了她一眼,那双微笑的双眼像在湖水中浸过一般,温润又静谧。
蔺暖阳又递给陶云澈一包水果软糖:“我的最爱,请你吃。”
陶云澈就着灯光研究了一会,撒开包装拿出一颗放到嘴里,嚼了几口说:“这个我也有更好吃的。”
蔺暖阳没抬头:“别总馋我。”
陶云澈又笑。蔺暖阳歪头看他:“今天很开心啊!打从认识你,我就没见你这么笑过。”
陶云澈低下头:“你不害怕她吗,走廊的时候我见你没躲。她经常在小卖部附近堵人,大家都躲她。”
“估计要是白天就没那么吓人了,晚上,又是医院,人很喜欢去联想。我倒没害怕,但觉得奇怪是有的,因为她的手。”蔺暖阳说着举起右手晃了晃。
陶云澈突然看向了蔺暖阳:“她自己砍的。”
蔺暖阳愣了一下:“意外?”
陶云澈异常平静地说:“不,因为戒赌,她举起刀砍了自己的手。”
蔺暖阳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看向女人刚刚出现的地方,她早已没了踪影。
陶云澈看着蔺暖阳的侧脸,在她转过头时移开视线看向了前方。
“她是你什么人?”
“妈妈,亲生的。”
蔺暖阳搞不明白陶云澈为什么要强调“亲生”这个词,或许因为无奈,又或许恨铁不成钢?没有经历过,她做不到感同身受,也想象不出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恐怖的事意味着什么,为了活跃气氛,她说:“果然是娘俩,都这么有个性。”
陶云澈盯着手中的冰激凌:“你说,这个世上真的有报应和诅咒吗?”
蔺暖阳想都没想说:“那也不会报应到你身上。”
陶云澈猛地看向蔺暖阳,一双眼睛在路灯的照耀下着光:“你竟然知道我在问什么。”
蔺暖阳微笑道:“这还不容易猜?姐姐劝你一句,别想以前的事,也别想今后的事,更不能想那些莫须有的事,活在当下,你就会少很多烦恼。”
陶云澈将这段话翻来覆去咀嚼了好几遍,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蔺暖阳补充道:“听着容易做起来难,你只要记住,遇事别为难自己,这很重要。”
“别为难自己。”陶云澈重复着,许久才又挺直了腰板,说,“我试试看。”
起风了,陶云澈将蔺暖阳送回到病房。蔺董已经睡了,呼噜声打得山响。蔺暖阳和衣躺在客厅的沙上,脑子里全是陶云澈的脸,回想着他今日说的那几句为数不多的话,越想越为他可惜。想了半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了毯子,等清晨护士来抽血的时候她还迷迷糊糊的。挣扎着起床洗了把脸,七点半不到,詹野就将阿姨做好的早饭送了过来。恰好薛教授要赶在出差之前看一个重病病人,见还有点时间便到病房看了眼蔺董,顺便和跟在身后的陶云澈交代了些这几天需要注意的事情。
蔺暖阳一看到陶云澈很自然地和他打招呼,他也回以微笑。通过昨晚的相处,两人再见面似乎少了许多尴尬。
为了不打扰薛教授他们,蔺暖阳将自己的早饭搬到了客厅的茶几上。詹野也跟了出来,盯着她的黑眼圈问:“没睡好?”
蔺暖阳喝了口粥:“我总算知道什么叫鼾声雷动了,凌晨我迷迷糊糊的还以为地震了,醒了才知道是我爸在打呼!我的天,吓得我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好不容易等到他不打呼了,我又怕,特意跑过去试下了他还有呼吸才又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