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暖阳清晰、准确地判断出他那急而又有力的心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中草药味。有那么一刻,他将下巴轻轻放在了她的头顶,叹息时她还闻到了菊花茶的味道。蔺暖阳就想,人是视觉动物,但当闭上眼睛的时候便变成了嗅觉动物,闻到喜欢的气味便会雀跃和安心。
“好些了吗?”终点站到了,电梯门打开,陶云澈松开了他的双臂。他的耳朵红得像滴了血,却佯装镇定着。
蔺暖阳贴心地装作没看到,点点头,跟着陶云澈下地铁,走上扶梯,打卡出站,重新站在阳光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极其冷静的声音说:“陶云澈,下次如果蔺元舟再欺负你或者让谁说话给你听,你就告诉他们,如果今天不是因为你陪着,我就提刀去找他了,做人要知恩图报,他得感谢你。”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
陶云澈的耳朵已经恢复了正常,笑容却一直挂在嘴角:“不提他。”
蔺暖阳一想也是,刚刚好点的心情可不能又破坏掉。她看了一下周围,说:“难得你今天不上班,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庄园,要不要去看看?”
陶云澈说:“好,但去之前,先给蔺董打个电话免得他担心。”
蔺暖阳点点头,拨通了蔺董的电话,几乎是立刻,电话接通了。
“讽刺了曹晖山几句,又把我哥骂了一顿,这会儿我在市郊,想溜达溜达再回去。”
一直不敢说话的蔺董听蔺暖阳的声音还算正常稍稍放了心,忙说:“该骂!不用着急回来,詹野在这呢,不用担心我。”
“是我让你担心了。”
“我不担心你出去打架,反而更担心你把事憋在心里。”
“我才不会!”
蔺暖阳的确不会,从小她就知道隐忍拼命地去讨人喜欢,而现在,她不忍了,也不再刻意去讨人喜欢反而让一些人对她有所忌惮。讲实话,现在的暴脾气蔺暖阳的确比之前更让蔺董操心,但蔺董却甘之如饴,因为,在他的眼里,一个女人如果太过懂事和敏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蔺董打心底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刻意讨好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你自己吗?那会儿小陶医生追出去了,你俩有没有遇上?”
蔺暖阳看一眼陶云澈:“在一块呢!”
“行,你俩好好玩,不着急!”
挂掉电话,蔺暖阳对陶云澈说:“你也是个爱操心的,放心吧,我爸没事,有詹野哥陪着他呢!”
陶云澈飞地看了蔺暖阳一眼:“你到底有几个哥哥?”
“就一个啊!”
“哦!”
“对了,你要不要和你妈妈打个招呼?”
陶云澈绕到蔺暖阳的左边,将她与车流隔开:“她出院回老家了。”
“她的伤还没好吧?”
“也达到出院标准了。”
蔺暖阳点点头忽然停下了脚步,说:“馨阳离这已经很近了,要不,我们去那看看?”
陶云澈对蔺暖阳的一时一变没有任何不耐烦,回答“好”。蔺暖阳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等车停下先一步坐进了后座,陶云澈原本想坐在副驾驶,见她往里挪位置,犹豫片刻便也坐了进去,两人闲聊了不到十分钟馨阳就到了。
车子缓缓地停在路边,陶云澈环视周围,到处都是工地,有的刚打地基,有的进行了一半,还有的刚封顶。
“这片居民楼较多,不是工业和商业区,就周围环境来看,还算可以。”蔺暖阳说,“其实在市区更好。是我不好,让馨阳受连累了。”
陶云澈又口拙了,不知道怎么安慰蔺暖阳,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地铁上短暂的十几分钟,他竟然锻炼出了肌肉记忆,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蔺暖阳转头去看陶云澈,绽放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看着她,陶云澈就在心底想,瞧,她多好哄,这么伤心的时候,摸摸头或者不用太久的拥抱便能满血复活,为什么他们就不知道珍惜呢?
蔺暖阳跑到大门中央,双臂一伸:“看,这就是姐的天下,怎么样?”
陶云澈被感染了,或许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一个将自己的“天下”当成孩子来呵护的女人,她因为它而柔软,又因为它而坚韧,她会心疼它遇到的挫折,又惊喜与它的成长,更会因为有了它而不停地摔倒又爬起。这样的女人太迷人,以至于他开始自惭形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