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人替他往木箱里拿药了。他只得完全趴下,用双手扒地,慢慢往前爬着行进。
正午艳阳高照,地面都烫得很热,他用手指吃力扒着地面,在沙土飞扬的土路上按出点点小坑,他身上的白衣衫也沾满尘土,终于爬到了木箱一旁。
他又按住箱子,跪坐起来,从箱子里找出那个装着止疼药的棕色小罐子,双手颤抖不止,好不容易打开罐子,忙嗑了一个药丸,然后背靠箱子静坐着喘息。
不多久,他肌肤表面的温度与那地面也相差无几了,他身上的汗水受阳光照射而蒸、又因炽热再度出汗,湿了又干、干了再湿。
他就这样静静坐着,直到脚下的痛感渐渐褪去。
太阳,也变得没那么暴晒了。
他注视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想起那主仆言语之间提到的称谓,「郡主」、「大王」、「夫人」,永昌只有一个王,想必这郡主就是永昌王的女儿。
永昌王居于巂唐,怎么这么个年纪尚轻的女儿却跑到哀牢来了?
王敬似乎觉得这里有些什么问题。
马车虽已消失不见,但因着地上松松软软的尘土,以及大道上罕见行人,那车轱辘碾过的印迹倒依旧清晰。
王敬另换了一件玄色衣衫,就沿着这印迹,拄拐慢慢走一段、歇一会儿,在夕阳即将落山时,他看到了一座旧宫殿。
车辙,最后就延伸向那座宫殿。
王敬依稀记得,据说是在齐国没有建国之前,前朝的王曾在哀牢建造过一座宫殿,但在本朝早就被废弃了。
眼前这座宫殿,宫墙上雕刻着精致的五铢钱纹、云纹等,宫内的某些高台楼阁也遥可望见,但却都是衰败之相,那砖瓦上的尘土也是厚厚的。
但车辙确实是延伸向那宫殿没错,而且并没有别的车辙可以混淆。
王敬揣测,这所废弃的宫殿中必定有人,甚至人还不少呢!
他便不敢接近宫殿,只暗暗记住了位置,就原路返回,去寻桃叶。
桃叶跟着马达,早已来到一带农家住户聚集地,约有十余处独立的小院。
她一路上都用心记着走过的路,以保证自己还能回到她与王敬分离的地方。
进入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马达才告诉桃叶:“公子有事外出,这两日并不在此。这里是他在永昌租用的一所宅院,姑娘可放心住下,等他回来。”
“他……他现在不在?”桃叶不知是该庆幸陈济不在,还是应该有别的表态,但她很好奇陈济的去向:“他去了哪?”
“属下不知,公子不曾交待。”
桃叶环视着这个院子,倒还算整齐干净,但陈设简单朴素,远不如建康的那些官宦宅院气派奢华。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桃叶目前只关心一件事,就是她一会儿要怎么避开马达逃出去!
她细细品评这个院落,不过是想看看哪一处比较适合逃跑……她不知这个院子里除了马达,还有没有住别的人……
正乱想着,马达已经招呼出一个丫鬟,并向那丫鬟吩咐:“这位桃姑娘,是公子的心上人,从今日起住在这儿,你要好生伺候。”
桃叶一惊,她什么时候成了陈济的「心上人」了?
那丫鬟应答着,马达又引见给桃叶:“她叫方晴,是公子幼年时的丫鬟,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她。”
方晴就向桃叶施礼:“见过桃姑娘。”
桃叶只得笑笑,但笑得有点憨傻,她实在觉得这个处境、这个感觉好奇怪,她只是个过客,千万不能享有女主人的待遇啊……
可方晴好像真把桃叶当女主人看待了,她为桃叶收拾出一个舒适温馨的住处、为桃叶送来衣食等一应所需之物,最关键的是,她每次与桃叶说话时都自称奴婢,而且一定只站不坐、走路也必得在桃叶身后,这真让桃叶有点受不了!
不过,桃叶真的是太饿了,她一口气吃了五盘菜、三份米饭,还悄悄找了几张纸,将点心给包起来,藏在身上,预备等逃出这个院子时捎给王敬吃。
毕竟,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永昌,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吃的。
可是,怎么逃出去呢?
夕阳西下时,桃叶在房中闷坐,估摸着王敬应该已经弄清楚马车里是否有王逸了吧?
她想起王敬腿脚不好、又没有交通工具,在这里也很难买到马匹,不知现在如何了……
天色昏暗,应是逃出去的好时机。
桃叶就走出卧室,准备借助木棍之类的物品翻出围墙、或者趁没人看见时直接飞出去!
可是,她刚走到院子中,惊愕地现,院中竟每隔不远处都有壮丁把手,放眼看去,怎么着合计也得有二十个人吧……她明明记得她刚来到这里时是没有这些守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