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王敬那个大木箱子下方有夹层,夹层里尽是银钱。
他们这一路走得快、停得少,吃住也没花多少钱,他现在不可能这么窘……
不过,经过这两日生的事,她算是看出来了一点:王敬很擅长演戏骗人呢!
这店老板倒是十分爽快,就收下了王敬的三文钱:“好说好说,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
王敬道了谢,便扶桃叶上马,两人继续往前走路。
走出不多远时,王敬隐隐觉得后方有人跟踪。
在这么个地广人稀的地方,被跟踪绝对不是一件难现的事。
桃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在所能看到的后方,只是空空的道路。
王敬洞察力一向很强,他坐在前边不动,也知道桃叶回了头:“不要轻易回头看,自然一点。”
桃叶心里突突的,她猜得出跟踪他们的人多半就是方才的店老板。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要跟踪他们,难道就因为她提到了「建康」二字?
她双手在王敬腰间抱得更紧:“可是我……我好害怕……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经过一座半高的山,山上有瀑布飞流而下。
王敬勒紧马头停住,假装仰望瀑布,借着水流声掩盖自己的声音:“我父亲曾对我说,永昌王生性多疑,因此眼线众多,大街小巷皆可能有,此人必是。他并无恶意,只是疑心我们有些来头,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我们就假装是一对私奔的情人,按照我方才瞎编的戏码继续演下去,他跟久了,看不出破绽,自然就不会跟了。”
桃叶听得明白,可心里还是难免紧张。
他们就像新婚夫妇蜜月旅行那样,走走停停,看看山水、看看花草,指点谈笑,一直走到正午,那人依旧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桃叶已经坐得腰酸背痛,早在心里把跟踪之人骂了一百遍,再也游玩不动了。
她无奈向王敬道:“我又饿了,我们再去寻个卖吃的吧?”
“我们……我们已经没钱了,怎么吃?”王敬浅笑,抖动着眉毛。
“啊?”桃叶这才想起,吃早饭时王敬跟店老板说身上只剩三个铜钱的事,这会儿实在不该有钱吃午饭!
王敬沉思片刻,目光落在了马儿身上:“我们这么穷,怎么还能拥有一匹马呢?去把马卖了,我们就有钱吃饭了。”
“卖……卖马?”桃叶呆呆看着那匹马,他们现在是慢走,又不能飞,王敬的脚不好,若是卖了马,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
王敬当真要去卖马,他沿途逢人就询问哪里有集市,一直打听到城中心。
哀牢县的县城是个没有城墙的城,乡村与城中来往便利,偷盗也便利,城中心的集市上,不知有多少售卖之物来路不正!
就比如——王敬的这匹马。
桃叶忍着屁股疼,勉强与王敬一同骑马走到这个难得一见的集市。
然而,做买卖的人也是稀稀疏疏,每个摊位都不大,杂乱无章地罗列在道路两旁。
然后,他们看到,那个跟踪他们的店老板也出现在了集市上,像是要采买物资一样,看看绑着腿的山鸡、瞅瞅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萝卜。
不远处有一个馄饨摊,有几个客人正在那里津津有味的吃着。
桃叶眼瞅着那香喷喷的肉馅馄饨,嘴里啃着昨晚被王敬包起来的硬了的点心,忍受着烈日当空的暴晒,无语极了!
“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一定要装穷?搞得连顿午饭都不能好好吃?”
王敬微微一笑:“从你说出「建康」二字开始,我便料到会遭人跟踪。要避开陈济的家仆已经够麻烦了,被永昌王的眼线盯上更麻烦,若要等把这些人都甩掉再去宁王宫找我父亲,那得到什么时候?吃面那会儿,我就在想,能有什么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合理」地进入宁王宫?那是个难民的收容所,能顺利进去的人不得是难民吗?你看,我是个残废,你是个弱女子,若身上没了钱,不就是难民了?”
“天呐!你还真是曲线救国啊!我迟早会被你饿死的!”桃叶忍不住仰天长叹,还不敢太大声。
集市上往来的人虽不多,但旁近的摊位也能时不时卖出去些物品,唯有王敬的马始终无人问津。
只不过,来来去去的人,都会往这边看一眼,投来惊异的目光。
桃叶放眼仔细瞄了一圈,好似别人卖的都是小物件,山鸡、菜蔬、熟的吃食……唯有王敬卖的是大物件——一匹高头大马!
她想,在古代,马应该可以相当于现代的一辆车吧?价格应该不可能太低吧?
那么,在贫瘠的永昌,马也可以算得上奢侈品了,能有几个人买得起呢?
在来到永昌之后,她也就见过两次马:一次是上次王敬追踪的那辆马车,另一次就是这匹……
从来往于集市的人投来的目光中,都可以看出马有多罕见!
这么一想,桃叶感到更加无望,这匹马肯定卖不出去!
别说午饭,连晚饭都没指望了……
午后慵懒的阳光,给她带来丝丝困倦,不知不觉就靠着墙角睡着了。
王敬看到,向旁近摊位的摊主借用了一顶草帽,盖在桃叶头上,遮住阳光。
桃叶正睡得酣畅淋漓,忽听到有人大声吆喝:“原来是你?登徒子!”
那吆喝声极尖锐,对于睡梦中的桃叶简直像是打雷!
桃叶吓得浑身抖擞一下,从睡梦中惊醒,头上的草帽也掉在了地上,她抬头看见王敬面前站着两个年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