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是怎么展成现在这样的呢?
黑青年曾经非常认真的如此思考过。
他跪坐在地上,脚边是开膛破腹、死状凄惨的尸体,粘稠温热的血留了一地,无声无息渗透进大地,周边稀稀落落的杂草上也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时间一长就变成难看的深褐色斑点,无声诉说这里到底生过怎样的惨剧。
对于人类而言应该是恶臭的血腥味在他鼻中却是无比腥甜馨香,流落一地的内脏糜烂,却又有着几乎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几乎让他移不开目光。
手上依旧流淌着鲜红温热的血,嘴里面还残留着那种粘稠的感觉几乎让他着迷。
等他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无法再挽回。
他的双手早已染满鲜血,他的灵魂被深深的罪恶缠绕。
一切到底是怎么生到这个地步的呢?跪坐在残骸面前的黑青年有些心不在焉地想。
大概,是从他杀了那个医生开始的吧?
月彦其实并不太能记得请自己为什么要杀掉那个医生。他明明知道那药是有问题的,却依旧义无反顾将其咽下。
他身上的异变,本来就是他自食苦果。
可他真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如同蜉蝣一般转瞬即逝,不甘心只能在神明的生命中只停留这样短暂的一瞬。
那奇怪的药实现了他的愿望,月彦获得了远过普通人类的强大力量,他自幼以来驱之不散的顽疾也在药的作用下彻底消散。
黑青年本以为这就已经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他可以如此永远陪在神明身旁,再也不用担心生老病死。
可上天就像是要惩罚他的贪念,惩罚他对神明不该有的妄念,在给了他最想要的东西之后,又毫不留情剥夺走了更重要的物品。
月彦,再也无法接触阳光。
他的皮肤如同雪一样苍白,在阳光下也会如同雪一般燃烧、消融。
黑青年实在是记不得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隐约记得在心中恍若是火山爆一般汹涌喷出的无边无尽的愤怒。
他找到了医生,等他彻底从愤怒中冷静下来的时候,医生已经面目全非倒在他的面前,肮脏粘稠的血满地都是。
如果当时就这样离开就好了。
月彦不止一次后来这么想过。
然而那时的他就仿佛被蛊惑了一般,踏过了那道绝不可以被迈过的“一线”。
从此,再也无法回头。
就像是被蛇诱惑吃下苹果的亚当和夏娃,一旦踏出那样禁忌的步伐,他就再也无法与人类为伍。
他是食人的恶鬼,是罪不可恕的恶徒。
月彦曾经一度以为,只要喝下了那碗药,他和神明之间的差距就会被无限缩小,他可以名正言顺站在灶门炭治郎身边,再也不用担心那道横跨在他们之间爱你的天堑。
然而这只不过是命运对他无情的嘲弄。给了他希望,又无情而又冷漠的将更大的阻隔摆在他的面前,等他骤然间现这样的事实时,他已然无法在与神明并肩。
黑青年根本就不敢出门。
当白天成为奢望,灼烈的日光即便是远远看着也会让他的眼睛如同火烧一般痛苦。
他成了只能在夜间出没的怪物。
然而更让月彦打从心底里感到畏惧的,是自己对人肉那股急切的渴望。
他的灵魂为血液流动散出的鲜美馨香欢欣鼓舞,他的血肉为口中粘稠的脏血欢呼雀跃。
于是,在每一次大快朵颐之后,黑青年才像是幡然醒悟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样的蠢事,带着满身的血污跌跌撞撞离开。
然而等到他慌乱地跑回自己的屋子,看着几乎被染成黑色的衣服,一股绝对不能被火神现的念头猛然间在脑海里炸开。
他笨拙的去试图掩饰自己做过的一切——把染满了鲜血的衣服烧毁,把浑身的脏污洗净。
他用苦涩的药味掩饰身上弥久不散的血腥气味,用紫藤花的清香掩饰弥漫在房中的恶臭。
月彦其实并不知道灶门炭治郎知道之后会怎么样。或者说,他是在下意识回避某个可能性。
哪怕是稍微想象,也能够让黑青年浑身冰冷,浑身颤抖,几乎要彻底窒息在那种无边的绝望之中。
可是——真的瞒的过吗?
火神轻轻从身后环住他,耳边传来灶门炭治郎温热的吐息。或许是他的错觉,神明刚才似乎微微强硬了一瞬。
没人知道那一刻黑青年心底到底有多么紧张与恐惧,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抑制住自己,没有失手将火神推开。
他听到神明声音颤抖,那双仿佛蕴藏漫天星火一般的深红色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几乎要满溢出来,看得他忍不住呼吸一窒。
“不要骗我。”神明这么对他说,就像是在祈求。
他避开眼,不敢再与那双眼睛对视。
“嗯。”除了出这样无力的音节以外,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会骗你。”这句话,连月彦自己都不会相信。
黑青年根本不敢看此刻灶门炭治郎脸上到底是怎么样的神情,只是身上那股温暖的温度逐渐远去,只剩下冰凉的空气无声阻隔在两人之间。
灶门炭治郎就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干巴巴跟他说了几句毫无意义的话之后匆匆忙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