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除却主公脸上几乎爬满了的深紫色的咒痕。
灶门炭治郎几乎是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普通的人类或许看不到,但身为神明的他却对主公脸上的东西再熟悉不过。
那是不知谁咒下的,对这个家族、对这个血脉最阴森狠毒的诅咒,从此世世代代遭受病痛的折磨,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单膝跪在主公面前,灶门炭治郎低着头,额投下的阴影挡住了那双枣红色眼眸中无声凝聚的沉重与悲痛。
飘进他鼻尖的,是灶门炭治郎再熟悉不过的,如同枯木一般腐败朽烂的气味。
产屋敷。
他无声在心底重复这个姓氏。
灶门炭治郎从未想过,鬼舞辻无惨对于产屋敷一族的恨意竟然能浓郁到这个地步。
他曾私下里找到过夜斗神,拜托对方能不能找到什么办法,哪怕只是缓解这个诅咒也好,然而得到的答案全都不过是无用功。
不过……
灶门炭治郎眯着眼睛看了看不远处的村落,一股诡异的悸动悄然在心底浮现。
就像是同源的血脉终于相遇,又像是某种既定的命运悄然到临,神明无声抚上心口,枣红色的眼眸倒映出巍峨高山和湛蓝高空,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进眼里。
鬼的存在并非是人尽皆知——或者说,这更像是某种流传在坊间的恐怖故事,是半夜孩童哭闹时母亲用来吓唬小孩的戏言,是茶余饭后偶尔被提及的闲话。
很难说得清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产屋敷一族的刻意诱导,毕竟他们的目的都是守护人们平庸而又幸福的生活,鬼的存在只是会徒增惶恐。
他们是在大山中救下了那位匆忙赶着夜路的卖碳人。
“非、非常感谢!”淳朴的卖碳人似乎还没能从险些葬身鬼腹的惊吓中回过神,却依旧记着连忙向眼前的两位救命恩人道谢。
“我叫灶门炭吉,真的很感谢两位相救!”
卖碳人的脸上依旧留着烧炭时特有的黑色污渍,继国缘一对人类的样貌并不敏感,然而他身边的灶门炭治郎却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灶门炭吉。灶门炭治郎。
他忽然间明白为什么在出前心中会有那样奇怪的悸动。
灶门炭吉带着他们去了自己的小屋。卖碳人并不算多么富有,屋子也是最简朴不过的木房。小小的,却处处充满着温馨的气息。
在家中焦急等待着丈夫的朱弥子一听到门外的动静,抱着怀中已然酣睡的孩童,急急忙忙冲到屋外,在听闻丈夫险些丧命之后吓得差点抱不住手中的孩子。
“真的,非常感谢……”朱弥子几乎要哭出声。她抱着怀中的孩子,止不住低声道谢。
一股名为后怕的情绪在这位贤淑妻子的心中炸开,她几乎无法想象若是没有这两位的帮助,自己的丈夫到底会遭遇什么,他们的家庭又会迎来什么样的悲剧。
灶门炭治郎扶起几乎要跪倒在地的二人,似乎在低声劝慰安抚两人的情绪。继国缘一却是被院子里那株悄然绽放的紫藤花树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紫藤花?”他轻声问,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这样的地方也会栽种紫藤花。
“啊、那株紫藤花吗?”灶门炭吉顺着继国缘一的视线看过去,在黑夜中紫藤花依旧无声绽放,即便是在他们这样糟糕的环境下已经繁荣盛开。
卖碳人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微微眯起眼,像是陷入某种久远的回忆。
“据我的父亲说,我们的祖先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得到过火神大人的帮助和指引。”灶门炭吉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炭篓,“我们会以‘灶门’为姓,以及世世代代从事卖炭的工作,也是因为这样。”
前人流传下来的到底是怎样的故事早已经无法再去考据,但是他们就像是火神最为虔诚的信徒,世世代代奉守着这条信率,兢兢业业在这世上生存。
“是吗……”灶门炭治郎轻轻笑起,那双枣红色的眼眸中不知何时染上一抹余温,就像是看到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并自内心为此感到欣喜愉悦。
虽然那双深红色的眼眸从来都是温润柔和,然而若是夜斗在场,应该能够敏锐的觉那双眼里有什么悄然生了改变。
尽管主动褪去了神明的一身华服,灶门炭治郎独行在人世中这么久,却总是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疏离感。
然而此刻,火神主动破开那道自己树立起的屏障,此时此刻才算是真真切切踏入世间,而不再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明。
灶门炭治郎忽然觉得,缘分到底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东西。
无缘之人可能费尽一生也无法相见,然而若是缘分已经结下,哪怕经过几十年、几百年,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也终会引导结缘之人再次相遇。
“说不定,你们真的是得到了火神的祝福啊。”神明的声音就像是那纷然飘落的紫藤花瓣,轻轻柔柔落入心间,然而在信徒察觉之前又悄无声息飘走,不留一丝痕迹。
神爱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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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灶门炭治郎就没有再与继国缘一一起行动了。
或许,他的情况也并不太适合与其他的剑士一并同行。
灶门炭治郎蹲在神社的水井旁,无声在心底对神社供奉的神明道歉,然后舀起一瓢水,毫不犹豫倒在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