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聘笑道:&1dquo;你未见丞相弹劾人的折子,那才是令人捧腹大笑的。”
牧旷达也笑了起来,摇摇头,与长聘开始谈迁都事宜,江州虽在千里之外,牧旷达却对当地了若指掌,两人对着一张纸,开始分析迁都后的细节,税赋如何摊,如何通过来年科举,吸纳江州士族入朝为官。
段岭一心二用,既抄录折子,又竖着耳朵用心听着,当真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牧旷达能坐上这个位置,实在是他的天命。经济、农耕、政治势力如何分配,谢宥所代表的军方与江左一带的自治权&he11ip;&he11ip;逐一列出,井井有条,不见丝毫紊乱。既不能动当地大家族本身固有的利益,又要确保帝与太子所代表的政治集团,能在江州有一席之地。
&1dquo;还须开一次恩科。”长聘说,&1dquo;令三大家举仕入朝。”
&1dquo;唔。”牧旷达说,&1dquo;御史台与户部,须得是咱们这边的。”
段岭抄好折子,对牧旷达的老谋深算佩服得五体投地,未几,长聘又去取来一个算盘,二一添作五,以千两为单位,当场算起江州的税。
&1dquo;你且记着。”牧旷达对段岭说。
段岭晾开折子,在一张宣纸上记下长聘与牧旷达核算的田地与税赋、军费裁支,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连段岭都有点混乱了,牧旷达却胸有成竹,理得清清楚楚,说着说着,话题岔了开去,开始讨论如何摆平江州三大族。
&1dquo;还须得合一次姻缘。”长聘说。
牧旷达&1dquo;唔”了声,说:&1dquo;太子也到这年纪了,可是这三家&he11ip;&he11ip;”牧旷达缓缓摇头,意思是都不太行。
长聘又说:&1dquo;我猜以陛下的意思,倒是想让太子娶谢宥的女儿。”
&1dquo;从长计议吧——”牧旷达无奈道,说了一宿,倒也累了,伸了个懒腰,说:&1dquo;丞相不好当呐,既要算这么一本糊涂账,还要管人娶媳妇儿。”
长聘与段岭都笑了起来,牧旷达看了一眼段岭记在纸上的要点,点了点头,说:&1dquo;不错。”
长聘朝牧旷达说:&1dquo;明日我便往江州去,替您先做好安排。”
牧旷达说:&1dquo;该使的银钱、打点之处,不可少了。”
长聘称是,牧旷达说:&1dquo;我这便去将折子写了,明日早朝时,两本一同带着。”
段岭不等吩咐,便提起灯,在前头领路,照着牧旷达与长聘出书,昌流君正等在外头,突见多了一人,眼神里带着警惕,牧旷达摆手示意不妨,徐徐出来,却见武独等在庭院里头。
牧旷达一见武独,便知道是来找段岭的,朝他说:&1dquo;今夜与你家小朋友有缘,便说不得多耽搁了他些许时候。”
武独点点头,说:&1dquo;自当随丞相差遣。”
&1dquo;既这么说了。”牧旷达又道,&1dquo;还麻烦你再等半个时辰,若不忙着睡,且随我走一遭。”
武独自打进了丞相府,夜半得到这待遇还是头一遭,起初以为牧旷达要问他药的事儿,便抬步跟上。于是段岭在前领路,牧旷达与长聘随口闲谈,武独与昌流君随后,经过回廊,前往书房。
走到一半时,长聘拱手躬身,说:&1dquo;在下这就告退了。”
牧旷达朝长聘点点头,也一拱手,说:&1dquo;先生一路顺风。”
&1dquo;托相爷的福。”长聘笑道,施施然离去。
剩下段岭打着灯笼照明,牧旷达像在思考,段岭逐渐现牧家父子二人,还是有着相似之处的,牧磬与这老爹的相同点都是礼贤下士,和蔼可亲,且在对旁人的态度上十分随和,也难怪长聘这等人才会追随他,不领官职,甘愿在丞相府内当一个门客。
段岭进了书房,牧旷达随后而入,昌流君便自觉站在一旁,武独要跟着进去,却被昌流君阻住,意思是没他的事。
☆、第52章出府
牧旷达门客众多,平日里想写封折子,自然有人准备墨,但一来夜已深了,不想把书童叫起来,段岭既已经听了这许久,让他伺候也是无妨。段岭也领会到牧旷达的心思,今夜所谈之事,俱是对他的奖赏。
牧旷达的举动,正是表露出对段岭的赏识,在书里表现的赏识。他是个识的人,也最欣赏识的人,该怎么说,怎么做,不需多问,也不需多说一句话。
段岭将墨准备好,又在一旁摊开自己记下重要信息的纸,牧旷达靠在椅上,随手一指侧旁的铜盆,段岭会意,取来热毛巾,敷在他的眉眼上。
牧旷达想了一会儿,显然是在打腹稿,片刻后提,写奏折。
段岭犹豫片刻,想要不要悄无声息地告退,但既然牧旷达没有说,自己待在这里也无妨。
牧旷达字迹遒劲,颇有力,用的乃是颜体,从今年秋收一事切入,下一气呵成,不卖弄,不掺杂感qíng,不现挟制之意,折上议完西川后议江州,将迁都所需花费的预估、为何秋冬迁都等等问题一应剖析清楚,如是,段岭便旁观了关乎大陈国运的重要事件,于这个晚上酝酿,诞生。
不知不觉,已是四更时分,牧旷达搁,段岭将折子摊在一旁,知道这上头决定了大陈未来数十年内,上千万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