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地方,只有两顿,那才叫泡在黄莲里的日子。
可惜这话听着,对刘爱红没什么用,她老话重提说:“要不还是跟张顺把日子定了吧。”
沈乔面色一变,说:“绝不可能。”
她就是死在光明大队,也不会为回城嫁给张顺。
刘爱红是想到她初七就要走,急得上火说:“人家能给你安排工作。”
现在谁家能有这么大手,这么好的事过这村可没这店,还是个四肢健全的男人,没什么大毛病。
可在沈乔看来,全是毛病。
一是抽烟,一天估摸着要半包,半米外就能闻见味;二是不尊重人,张口闭口都是女人该怎么怎么样;三是爱说脏话,好像不带那些个字就张不开嘴。
她是见着人就在心里否决掉。
当然,她这些在大人眼里都是吹毛求疵。
刘爱红觉得这些都不要紧,说:“人家有单位,又能给你安排上,父母都是干部,长得也周正,不吃喝嫖赌的,算起来还是咱们高攀。”
沈乔不甚在意咬着饼,说:“谁想攀谁去。”
又说:“反正我不要。”
刘爱红本来是不想在今天这节骨眼上触霉头,抹着泪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姑娘,放乡下怎么忍心,你也是二十的人了,趁年轻还有得挑,过几年怎么办?我跟你爸的身体都不太好,我这是夜里想到你,心就突突跳,老做噩梦,说不准哪天人就没了……”
沈乔沉默半响,被她妈说得也有些心酸,不过说:“也不差这一年,我明年也就回来。”
她说的明年,是父母早先就规划好的。
家里四个孩子,她大哥沈道是六六年去内蒙插队,七零年家里给买工作调回来的。她二哥沈路是六八年去云南农场,七三年接替她爸的工作回来的。她是七零年才下乡,按顺序家里还在给攒钱,迟一些也就明年,不差这么点功夫。
刘爱红听这话,是欲言又止,说:“你爸现在工资不高,估计没那么快。”
沈乔知道,她爸原来是四级工,把工作让给二哥之后,因为技术过硬,还是在钢铁厂上班,但工资待遇就是学徒工的标准,每个月二十一块。
她妈是一直都没工作,做点手工活挣钱,攒钱度当然和以前没法比,加上两个哥哥结婚的花销。
她也没放在心上,说:“我都去六年,也不差再两年。”
头两年是真数着日子熬,熬久好像也习惯,一切都变得熟悉,也不再叫苦。
刘爱红若有似无叹口气,说:“你弟六月份就毕业。”
成绩不好,估摸着上高中没可能,当兵更不要想,现在多少人挤破头想去,工作肯定得花钱,家里又暂时挪不开,算来算去,只有下乡一条路。
沈乔知道父母的担心,说:“要不让他也到我那儿插队,我俩有个照应。”
这也是个方法,但刘爱红也是舍不得,她其实有点私心,是想着借张家这门亲事,女儿找工作的钱能给小儿子,两个人都留在沪市,岂不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