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怎么样了?”
“娘娘怎么样了?”
茂春不满地喝了一句:“无礼!”
小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先见驾,费力地爬起身来,跪在那里叩头道:“奴婢叩请圣安。”
缪凤刚白了小云一眼,哼了一声,坐回墙角。
行晔觉得自己这位未见过面的大舅子实在倔强得好笑,便真的笑出声来。缪凤刚听了他的笑声,越恼火,将头垂到双臂之间,保持着沉默。
“你现在一定很沮丧,多少年来,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一个复国大业找拼,临了非常并是给一个老太监当跑腿儿的,是不是觉得很窝囊?”行晔毫不客气地损他道。
缪凤刚也不管他说话的语气有多少嘲讽,只闷声问道:“凤舞怎么样了?”
“她受了些皮肉伤,怕是要养些日子了。你当哥害得妹妹为难受伤,当丈夫害得妻子陪你坐牢,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自愧吗?事到如今,你还是有机会的……”
缪凤刚自顾接着问:“那龚宓如何了?”
“她倒是好好的,不过人已经关进天牢里了,她如今鸿天会一案的重要犯人,下场如何,你自然知道。”行晔心情好,耐性也好,也不嫌缪凤刚罗嗦。
缪凤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咬牙说道:“如果你能宽赦凤舞和小云的牵连之罪,饶过龚宓的性命,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如果她们三个人有任何一个获罪,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出卖我的兄弟们……虽然一直忠心的主公是你身边的一位老太监,的确是令人心寒,不过我与那些兄弟们的情谊可不是假的。要我出卖他们,就要看你给出什么对价了。”
“你现在有资格讨价还价吗?”行晔笑。
缪凤刚却不示弱:“当然有!你以为派一支军队去平叛,就能剿灭鸿天会吗?鸿天会有很精密的运转程序,逃逸和隐遁都是非常迅,神不知鬼不觉。我可是在黑龙堂护法,我一开口,最其码省掉你两万的兵马!”
行晔想了想,说道:“你别忘了,你们的总舵主现在就在朕的掌握之中,若是他抢在你的前头招了,你就失去机会了。”
缪凤刚摇头,轻蔑地哼了一声:“那你去问他吧,换作我是他,我是不会招的!一个阉人,了无牵挂,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还费那口舌做什么?”
行晔本心是要给缪凤刚一次机会的,只为缪凤舞。真让他把缪凤舞牵连到鸿天会的案子里,一同受罚,他是不忍心的。听缪凤刚这样说,他倒觉得这个人虽然脾气拧了些,脑子还算好使。
于是他说:“好吧,让我看看你知道的事情,到底能不能为朕省兵减将,若是真值两万兵马,朕便赦了凤舞和小云的罪过。不过龚宓嘛……命可留,罪却不能赦。”
缪凤刚想了一下,觉得到这种程度,行晔也是做了不小的让步,便一指小云道:“把她送到凤舞的身边,让凤舞照顾着。然后送纸张墨进来,趁我没反悔的时候,快一些!”
“我不走!我要看着你!”小云不依。
“你别在这里捣乱,你赶紧出去!你要是留在这里,我就什么也不说!”缪凤刚将小云拎了起来,推到茂春的跟前儿。
行晔回头看茂春,笑道:“既然他们两口子商量定了,你就把她送到疏竹宫吧。”
茂春领命,回头叫了两个人进来,把小云送走了。
随即又着人取了纸张墨送进来,行晔吩咐典狱长将缪凤刚腕上的刑枷打开,给他找来一张木桌子摆在木板床上,说道:“你慢慢想,写仔细了,朕不着急,午时朕会着茂春来取你的供词。”
走出缪凤刚的牢室,行晔在夹道里站着,若有所思。
茂春看出他的心思,便小声问道:“皇上,要不要去看一看龚修媛?”
“她已经不是朕的修媛了……”行晔叹息一句,示意典狱长带路。
此时,龚宓依旧是那一身女医官的装扮,面对着牢室内的一面墙站着,心中百感交集,说不清是愧还是悔。按说龚青岩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是奉命进宫,她的身份就是鸿天会的暗线联络人,执行任务是她的本分。
可是今晚她劫持了缪凤舞,她的心里却很难过,感觉自己像是伤害了最亲近的家人。当时的局势,如果她控制的人不是缪凤舞,相信她一定能完成义父交与的任务。
如今可好,她既辜负了义父的救命与养育之恩,又辜负了缪凤舞的信任和友情,里外不是人。
想起小云那微微隆起的腹部,想起缪凤刚面对她的质问时,那一脸茫然的神态,想起缪凤舞看她时那失望的眼神,想起义父在城外等不到马清贵,却有可能被朝廷抓获的现实,龚宓顿觉了无生。
她所犯下的罪行,条条数来,都是死罪。早晚也是一死,何必再去面对那些令她尴尬的人?不如自我了断省事!
可是她的手上戴着刑枷,很不方便。难道要她咬舌自尽?未免太丢脸了吧?想来想去,也只有对面的这堵墙能帮上她的忙了。
她正在想着要不要一头撞到墙上去,就听到牢门咣当一声推开了。她下意识地转头,见是行晔走了进来,刚才那一刻犹豫当即就化作必死的坚定决心,回头猛力地朝着对面的墙上撞过去。
行晔一进门,就被龚宓这自裁的举动吓了一跳,冲上去一步去拽她。
龚宓的额角刚刚抵上石墙,就被行晔一把扯了回来,甩手一丢,将她丢到木板床上去了。龚宓扑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既不起身也不说话。
行晔看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了,顿时生恼。马清贵身份的暴露给他带来的是喜悦,可龚宓身份的暴露却让他很是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