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吧,夏芋宝贝。”邱比特的唇划过下巴,吞了喉结,流连在夏芋的颈侧,“喜欢我吧,我会陪你好好活着,喜欢我吧!”
夏芋哼了几下,积蓄经年的眼泪彻底决堤,开始只是凄凄咽咽的呜咽,继而哭声渐大,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
邱比特裹着被子抱紧他,不断亲吻他的额头,吻掉他的眼泪,像照顾心情不好的主人的忠诚狗勾,用自以为能让对方开心的方式哄着对方,给予他寸步不离的陪伴与厚实的安全感。
夏芋没再推开他,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他已经一个人走了太久太久,太远太远。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说想要和他同行,他只好迫切地抓住他,抱着虔诚的心情,带着将死的决心,朝黑夜的尽头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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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芋冷静下来的时候,天空已经破晓,情绪释放之后,排山倒海的疲惫席卷而来。他整个人像是又小了一圈,稍长的头凌乱散落,蒙在脸上,又被邱比特耐心地拂开。
他们说话的度都变慢了,邱比特的求知欲不再旺盛,他知道来日方长,想知道的事情可以慢慢从夏芋的嘴里撬出来。夏芋却跟他分享了一些往事。
“真真和老孟都是哥大的高材生,一个学金融,一个学商管,都是家长给选的专业。”夏芋说,“我比他们幸运一些,家里同辈的小孩很多,没有人指望我出人头地,只要我不去违法犯罪,怎样都行。”
“但他们的家人不知道,他们俩真正喜欢的不是这些。所以他们经常羡慕我,羡慕我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夏芋顿了顿,邱比特随即吻了夏芋的额头。
像是重获勇气一样,夏芋继续说:“我确实值得被人羡慕,这世界上在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的人很少,多的是为了生计、家人和有可能更好的未来,而向生活妥协的人。我的哥哥姐姐也经常羡慕我,不过他们可能更讨厌我一些,都是我爸的孩子,好像好处都被我独占了……”
“所以你就躲起来了,除了你的朋友,你也怕面对你的家人,对吗?”邱比特问。
夏芋轻轻点头:“也许吧,老孟和真真走了,所有人都在感叹,如果那天他们没有上山,如果我没有要给他们拍照,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他笑了笑,说,“我就是那个变数,最大的祸端。”
“你不是!”邱比特的手臂紧了紧,提醒他,“你无法决定未来的事情,就好像是我,如果我知道你今天会在大学校园里被人打,打死我都不会让你陪我来这个破地方的!你非要自责的话,那我也得自责了。我爷爷奶奶也要自责,我学校的老师和校长也要自责……”
邱比特及时停住了,他怕夏芋觉得他烦,所以轻轻吻他的嘴角。
未来会是怎么样呢,夏芋现在的状态,算是接受他了吗?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谈过爱,却对彼此有着爱人般的信任与依赖。邱比特深知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有多越轨,有人的爱是一马平川的平坦公路,有人的爱是蜿蜒曲折的羊场小道……
邱比特觉得,他和夏芋的爱情像是在下跳棋,是跳跃着行进的。两种全然不同的色彩在庞然的棋盘之中寻找通路,邱比特一直在进攻,夏芋一直防守,不断地试探,防备,思考……
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短到说爱都算作草率,但还是要继续走下去,跳跃下去,将日常的琐碎填进他们之间的每一步,跳出眼前的棋盘,去大千世界里看一看。
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他太喜欢夏芋,想跟夏芋一起走下去。
这么想着,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梦兮醒兮,耳边突然传来夏芋的声音。
清凉如叮咚的泉水,语气温柔如溅泄的水花,说:“邱比特,好好睡,我走了。”
走了?
走去哪?
可邱比特越睡越沉,没了追究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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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床边已经没有人了。
邱比特在房间里转了三圈,心越来越凉,追到大堂去问,大堂接待只记得客人是早上离开的,还特意续订了一天房间,给客房服务预留了送餐的费用。
夏芋走了,没有带他走,大概也不打算带他走了。
邱比特不愿意接受现实,固执地坐在大堂沙上。他祈祷一个侥幸,夏芋去而复返,抓着一包烟或者啤酒,一脸茫然地问他:“怎么了,怎么坐在这里?”
那个时候邱比特一定会很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不能等到自己醒来了一起出门,为什么要让自己担心。
他等了又等,等到怒意不知不觉消失了。他跑出酒店,在附近的街道上寻找,又去大学考试楼前的小广场上搜了一圈,终于确定,夏芋真的离开了。
是周日,大学附近的街道是最热闹的,不断有人和他擦肩而过,沉默或者说着什么,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目的地。
那夏芋呢?夏芋的目的地在哪里?
夏芋会去哪里呢,他明明那么讨厌自己的家……
对了,家!邱比特灵光一闪,掏出手机致电邱阿婆。
邱阿公和阿婆昨晚接到他的电话,说考试出了点小问题,要在B市多待一天,本就有点不放心。因而,他才等待了几秒钟,电话就被接起。
“奶奶,你看到夏芋了吗?”如果早上出的话,现在应该到达m市了。邱比特说:“你去对面敲敲门,看夏芋哥有没有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