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点点头,下了车,按沈清风所言一一安排好。
内室里,项承昀紧闭双眼,眉头深深地蹙在一起。沈蔓从安庆手里接过手帕,轻轻按压在项承昀脸上,替他擦去不断渗出的冷汗。
沈毅已经从青莳那里了解到了事情原委,此刻坐在一旁,看着沈蔓忙进忙出,脸色不是很好看。
看了片刻后,他压着声音对侍奉在屋内的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等人都出去了,沈毅轻咳了一声。
“我知道爹想说什么。”沈蔓一边说着,手下动作不停,“爹一开始不是也说,要把太子殿下作为退路吗?既然是退路,那赦免金令用在他身上,不是比用在我身上更好吗?”
“那时和现在怎能相提并论!”沈毅竖起眼,“他现在别说太子之位,就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他能。”沈蔓道,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快添了一句,“我希望他能。”
沈蔓看着沈毅与沈清风,他们先前那身破烂衣服早已换下,可面上的苍白还是暴露了这几日所受的折磨。沈蔓眼中浮现几许心疼,缓缓道,“就算我逃走,可若父兄不在,那赦免令又能护我多久?我宁愿一开始就不要离开,与你们同进同退,哪怕是死路,也比我一个人短暂的生路要好。”
沈毅哑口无言。半晌,他张了张嘴,“……不走了?”
“不走了。”
沈毅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颓然坐了回去,“你可想好了,现下东宫可不是什么退路,你若留下,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可至少,我们一家人,不用再天各一方了。”沈蔓轻声道。
沈毅一震。
他看着沈蔓,眼眶有些泛红,“……爹知道了,爹听你的,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正说话时,门突然被人推开,沈蔓转头望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长至曳地的裙摆,来人步履端庄,面上不怒自威,周身都是逼人的贵气。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沈毅与的声音惊醒了沈蔓,她忙跟着行了一礼,“臣妾参见母后。”
萧皇后沉着脸,走到项承昀床前,“贺太医呢?”
“微臣在。”
贺太医迈着蹒跚步子,先行过一礼,这才将手搭在项承昀腕上。
他闭目沉思时,整个屋内落针可闻,无一不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床前。
贺太医收回手,沉吟片刻后,走到一旁,提迅写下一页药方,叮嘱太监安庆,“这味药一定要快,安公公费心盯着些,越快给殿下灌下去越好。”
安庆接过药方,“没问题。”
安庆走后,贺太医又再度提,皱眉凝神,斟酌许久,写下第二张药房,递给旁边的苏嬷嬷,“最后两位药太医院没有,劳烦苏嬷嬷派人去宫外搜罗一番。”
又对另一名宫女道:“去拿一只盂桶,摆在殿下床边。”
一行人各自领命退下。
萧皇后凝视着脸色苍白的项承昀,过了许久才转过身,视线来回打量着沈蔓。
沈蔓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膝盖早已有些坚持不住,开始微微打颤起来。感受到萧皇后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越不敢有所动作,咬牙强撑着让自己不要颤抖得太厉害。
良久,萧皇后才道:“起来吧。”
沈蔓轻舒了一口气,与沈毅一起站直了身体。
“昨夜他去大理寺监牢一事,本宫竟被瞒得严严实实。”萧皇后慢慢开口,“只怕他自己也没想到,项永乾竟选在押解前亲自动手,教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顿了顿,萧皇后冷冷一笑,“不仅选在嫌疑最大的时候动手,用的还是下毒这种见效慢、易追查的手段……简直像极了他那早死的娘!愚蠢至极!”
屋内落针可闻,根本无人敢搭腔。
萧皇后迈着平稳的步伐,朝沈蔓走去,“你肯拿出金令救下太子,本宫十分欣慰。不过,这件事的起因,却是你们沈家。”
萧皇后脸色冷了下来,“他本不该遭受这些,却平白无故受你们连累至此。”
话音刚落,一旁沈毅登时跪下,言词铿锵道:“殿下对沈家的深明大义,沈毅会永远铭记在心。沈毅愿拼上姓名,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本宫不需要你无用的报恩,若真有心,就离他远一些。”萧皇后看着沈蔓,“能做到吗?”
沈毅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却听沈蔓低声道:“臣妾不愿离开东宫,请母后恕罪。”
“本宫不是在同你商量。”萧皇后冷冷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日落之前,本宫要看到你离开这里。和离书会有人送去将军府。你走吧。你的那声母后,本宫当不起。”
沈蔓跪下,朝萧皇后磕了个头,面上一片坚决,“臣妾不愿离开东宫,请母后恕罪!”
萧皇后道:“来人,将这恬不知耻的女人拖出去!让她从哪来回哪去!”
身后的两位老嬷嬷应了声,上来就要将沈蔓拖起来。
“来了来了,药来了!”
安庆端着手中托盘,脚下生风跑了进来,小心翼翼在床边站定。
沈蔓趁机躲过两位老嬷嬷,扑到了项承昀床前。
萧皇后秀眉紧蹙,只道:“先给太子殿下喂药,其它事之后再说。”
两位老嬷嬷这才罢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