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燃在阳光中抬起头,那双黑沉的眼里翻卷出浓重的郁痕:“你看见了谁?”
“我看见了你。”冷予寒轻轻眨了眨眼,长睫如蝴蝶振翼般颤动,“在梦里的你,拥抱着我。”
其实事实远不及如此,那些露骨的画面像老旧的碟片电影,一帧一帧的在梦里来回播放,卡顿却清晰,也因此,让他将那张陌生的脸记得甚为熟悉。
在“全k市女人最想嫁的男人”被人截胡后,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张脸,那张交叠纠缠、在梦里拥抱他的脸。
顾燃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十分平静:“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梦到我的?”
“两年前。”
顾燃的手骤然收紧。
两年前,他等到黄丽莎白,说服对方成为他的经纪人,去约谈许多,接下了《一抔雪》。
那是一切刚开始的时候。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冷予寒指尖点在眼皮上,叹息中带着一丝庆幸:“你永远无法想象,那些梦带给我的感觉,如果不是它们,我的人生可能只是周而复始的平静,得过且过。”
不是的,你会有波澜壮阔的一生,会有一个人来拯救你,你会为他一掷千金,也会为他遍体鳞伤,最终你还会为他孤独终老,郁郁寡欢。
但现在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因为我来了,你的命运已经被我改变。
顾燃勾起唇角,无声笑笑。
“你相信吗?”
冷予寒闭着眼,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怯懦的感觉,怕被当成神经病,也怕最亲近的爱人不相信的眼神。
顾燃半垂着眼皮,遮住眼底涌动的暗色,声音温柔而克制:“能拥抱你,是我的荣幸。”
我为你披荆斩棘,我是你永远的臣。
“不是的,不是。”冷予寒睁开眼,唇角轻扬,笑意潋滟,“不该是荣幸,你是我的奇迹。”
你是我贫瘠生活中的阳光与色彩,我渴慕你上千个日夜,浮沉于黎明之际。
顾燃从地上站起来,猛地扑到床上,用被子将乖巧的小兔子包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枕在冷予寒胸膛上:“别招我了,我忍不住。”
“我没招你。”冷予寒的胳膊都被卷在被子里,他左右滚动了下,没挣出来,便作罢了,“到你了,你还没讲为什么要接《一抔雪》,我记得你当时明明考的不是电影学院,前途光明,还被推荐去留学。”
有人喜欢娱乐圈的光鲜亮丽,但从顾燃出道至今极其不上心的行为来看,他应该不属于那种人。有粉丝戏称,顾影帝只是下凡来娱乐圈历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离开,这话不无道理。
顾燃对于娱乐圈和粉丝,纯粹是工作的态度,时刻保持着清醒,更像是将此作为一个跳板,有其他要完成的事,为了那件事,不得已才选择这条路。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如果我们走丢了,那么我会尽力站到最高的位置,等你来找我。”
顾燃说话时带着笑,如同随意吹起的风,这种类似于情话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撩人而自知。
冷予寒耳朵热,错开视线:“所以呢?”
他是薛定谔的迟钝,有时候一点就通,有时候怎么点怎么不通。
顾燃没脾气地笑笑,倒也不厌烦给他掰开了解释,兴许解释起来,还能获得一只红透了的大肥兔子。
“我接《一抔雪》,是为了红,为了火,为了让更多人看见,为了铺天盖地的宣传量。”
冷予寒有点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想躲却被顾燃扳正了脸,正对上那双微弯的眸子:“那些都是不必备的条件,最后只为了达成一个目的,就是让你看见。”
我想站在最高的位置,你随时都能现,随时都可以找到我。
仅此而已。
暧昧的气息在阳光中酵,丛生的暖意席卷了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那种美梦成真的兴奋感足以媲美一切能上瘾的事或物。
冷予寒紧张得心跳越来越快,猝不及防想起一件事,仿若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你是对我一见钟情?可是我们两年前并没有见过面,还是说你也梦到过我?”
两个人同时做梦梦到彼此,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是着实不太实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这样,但顾燃怎么确定梦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大千世界,站在最高处等一个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构的人,甚至于冷予寒都无法说服自己。
所以,顾燃在等谁?
顾燃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气又好笑,在他咯吱窝挠了一下:“整天别想些有的没的,你那点脑子先歇歇吧,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
冷予寒浑身一抖,脸色瞬间就变了,嚷着吵着笑出了声:“别闹。”
“别闹?”顾燃笑得邪气,将他禁锢在身下,两只手分别去挠他腋下和肚子,“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哈哈哈哈哈哈,别挠了,我……哈哈哈哈,我不说了……”
冷予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种感觉太奇怪,他仅剩的思绪都是在疑惑,疑惑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一身痒痒肉。
顾燃见他笑得脸都红了才停手,把被子重裹好,抱着蚕蛹兔子卷倒在床上,笑着解释起来:“我没梦到过你,但我就是知道你,你可以质疑任何事,唯独这件事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