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虽眼睛弯弯的,其中却没有丝毫笑意,那嘴角的笑容也好似被缝上去的一样,僵硬又诡异,看得闯关者心里一咯噔,忙慌乱的退下了。
蒲榕吃的正欢,好一会儿将脑袋从饭碗上挪开才看见他们,食欲顿时下降。
他朝钱禹使眼色,后者却好似眼瞎似的一点儿回应也不给,蒲榕瘪嘴,说好的里应外合呢。
“来,再多吃些。”
钱禹给他夹了一块他最喜欢的红烧肉,碗里传来阵阵诱人香气,蒲榕立马决定暂时先不管那么多。
这世上能有什么事比吃饭还重要呢?
那些闯关者想上前被小厮拦住,想出去可外头天色暗下来了,想上楼,他们没交住宿钱,也是不会让他们上去的,于是一行人就被迫站在酒店的大堂里看蒲榕香喷喷的扒饭。
终于扒完了饭,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蒲榕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起身道:“你们……”
“早些上楼歇息吧。”钱禹却摸着他的脑袋道。
蒲榕还想参与完今日的交租后续,钱禹的眼神却格外坚定,到底对方是长辈,一个眼神过来,蒲榕就不敢继续坚持了,他怕钱伯伯像他同学的父母那样在旁人面前数一二三,那面子可丢大了。
蒲榕一步一回头的被小厮送上了二楼,得到钱禹的摆手后才不是那么情愿的走向走廊尽头。
算啦,正好时间还早,他可以抱着他的大团结做做美梦。
一楼大堂,钱禹笑着目送小孩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扭过头后表情立马变为肃冷之意,他的语调低缓中带着不耐:“好了,交钱吧,还要本掌柜一个个请你们不成?”
闯关者们脸色蓦然一变,看着那一双毫无感情的眼,从脚底油然而生丝丝凉意。
原本想着要讨好掌柜的闯关者也丝毫不敢行动,双脚好似被冻住了一般,寒意连带的延伸到头顶。
“请各位将今日的房租费交了吧。”好在还有个薛管事和声细语,可谁也不觉得他就是个好人了,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两个字,他许是哪个都不占的。
排在前头的魏平安等人还好,然后是宋婉依依不舍的将那零碎的钞票递过去,薛淮没数扫了一眼便接过。
轮到最后只有李佳面色惨白的摊开手,颤声道:“我、我只有这些钱,求求您能不能通融一回,我明日一定将缺的钱补上。”
她恳求的看向薛淮,期盼他能给她一条生路,后者却摇了摇头,将她那三块四块的碎钱推回去,遗憾道:“很抱歉这位客人,规矩就是规矩,恕小店不能为你一人通融。”
钱被退回来的一瞬间,李佳的眼里闪过绝望,她再三请求客栈管事,可后者从头到尾都坚定的拒绝了她。
“不好意思,若是您未能交得起这日的住宿费的话,那本店也不能再留您了,请您自己出去吧。”
“不,不,求您,我不能在外面过夜,我离开了客栈一定会死的!”李佳的苦苦哀求并没有得到薛淮的任何反馈,她很快意识到求他是没有用的。
视线在大堂里绕了两圈,她不顾膝盖蹭破的伤口扑通一下就跪在其他闯关者面前,她伛偻着身子卑躬屈膝的哀求:“求求你们了,可不可以借我些钱,一块两块就好,我以后为你们做牛做马……”
梁伟别过了脑袋,其他人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都是救命钱,谁也不想就这么白给了旁人,他们要一个无甚大用、说不定还会拖后腿的女大学生做什么。
宋婉稍稍有些不忍,但她也是拿不出钱的,赚够今日那五块钱的房费就花去了她一整个白日的时间,线下手中余下的也就小几毛钱了。
可是若此时她手中真的还有余钱呢?她会将那些钱拿去帮助李佳吗?
她在心底告诫自己多思无益,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宋婉这么安慰着自己,为眼下眼睁睁看着小厮一左一右将李佳拖着丢出客栈而找到了借口。
那两个小厮面上笑眯眯的,手上丝毫不留情面的将李佳一掌推出客栈,另一人迅将客栈的大门关好,门外即刻响起李佳接连不断的拍门声和哀求声。
黄昏天很快暗沉了下来,统共也没几分钟时间,任谁也知道这天色变暗的度不正常,可没谁敢开口问。
客栈内的小厮十分有秩序的开了灯,又点了烛,这时可以透过大门的窗户纸看到,外头也点起了暖红的烛火,星星点点映照在窗户纸上很是好看。
——不对,那好似不是烛火。
李佳是何时开始不出声的?
一时间客栈大堂内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也能听得到,所有人噤若寒蝉,似是都被李佳的下场吓着了,没人不叫他们走,却每个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钱禹仿若什么事都没生一般,用竹签插着盘子里的水果,半晌掀起眼皮说了一句:“都那么乐意在楼底下陪我?”
这话说的,闯关者们脸色都变了,又不能说不乐意,也不好说是乐意的。
还是薛淮出来缓和的对他们说:“夜已深了,各位客人们都请回房歇息吧,客人们放心,只要你们按时交齐房费,暂且是不会出现什么差池的。”
这一段话说完,闯关者们不仅没有放松,一个个的反而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暂且?意思就是说以后也不一定能顶用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