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东君头一次说话,如此刻薄,惹得宝扇抬头看他。
游东君看着宝扇面前的雪莲羹,冷声道:“怎么不用了?”
宝扇面颊绯红,她往游东君身侧靠去,姿态亲昵:“吃不下。”
鼻尖萦绕的淡雅香气,非但不能让游东君心绪平静,反而撩动着他内心的火气,往腹部涌去。
宝扇用帕子掩住唇,柔声道:“我不舍得丢。不然留给厨房,让他们晚上热了再喝。”
游东君强忍身上的躁动,声音发沉:“不可,雪莲需得新鲜用,才有效果。”
见宝扇双眸露出纠结犹豫之色,游东君知道她又是心疼雪莲羹浪费了,恐怕要忍耐身子不适,也要用下去。
游东君从宝扇手中,接过那半碗残羹,三两口喝了个干净。绯红的颜色,从宝扇的耳朵根,蔓延到她娇靥,她怯声嗔怪道:“道长,那是我用过的,怎么能……”
游东君口中说着“无妨”,心中却在想:不过是残羹罢了,宝扇的哪一处,他没有仔细品味过。纵使身上的琼浆玉液,唇齿相结,他都吞吃入腹,何况一盏小小的残羹。
杜锦义看他们两人亲近异常,别人仿佛插不进去的模样,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郁气。杜锦义扯住顾潇潇,问道:“他们两个,是何关系?”
顾潇潇甩开他,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去问他们。”
杜锦义轻笑一声,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对于顾潇潇的嘲讽:“刚才用膳之时,你两只眼睛,都快粘在那小道士身上了。你又是个执拗的性子,想要什么便缠着不放。我本以为那小道士是你囊中之物,如今他和旁人亲昵,你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真是还不如小时候!”
顾潇潇瞪他一眼,对于游东君的举动,她心中自然不痛快,可也容不得杜锦义耻笑:“我自然不如你,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跑来当乞丐。”
两人又吵闹起来,游东君只觉得他们两人聒噪,宝扇却心思柔软,想着劝解。游东君无法,也得跟了过去。
杜锦义本想隐瞒自己离开家的经过,但被顾潇潇一激,又见宝扇声音柔柔来劝架,心中不免担心,自己的形象会被顾潇潇毁掉,毕竟顾潇潇左一个乞丐,右一个贼人,传出去对杜锦义名声无益。
杜锦义便将自己为何离开家一事,缓缓说出口。杜锦义在杜家,可谓是极尽宠爱,但也有瞧不惯他的,比如杜父。杜父情愿杜锦义去科举,他早已经备好了银子,只待杜锦义考中秀才,就替他捐个官。或者杜锦义去行商,杜父也已经安排好了人,带着杜锦义。只是杜锦义两者都不选,只整日结交好友,三教九流的哪里都有。其中便有一人,名唤陈五,整日在杜锦义耳边撺掇。
陈五带着杜锦义去看戏,读话本子。他指着话本子的一句话,对着杜锦义说道:“你便如同此人所说,是笼子里的鸟,栏杆里的花,半分自由都没有。你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待你好,并非是因为你这个人,而是你的身份。可怜你自以为得宠,却一份真心都无!”
杜锦义本就被杜家宠爱的不成样子,听到陈五这话,便被激起怒火,觉得父亲不疼他,母亲不爱他。在陈五的提议下,杜锦义跑出家门,要以此为筹码,来验证杜家人的真心。待杜家父母来接他时,杜锦义便提出,日后他们都不许管着这管着那。
杜锦义想着,最多三日,杜家人就得来寻他。不过杜锦义等了一月,都不见杜家人的身影。杜锦义跑出家门,本是在陈五家里住着,因为他身上带着钱,身份还是杜家少爷,陈五便将杜锦义当神仙一般供着。
杜锦义便拿陈五当了知心朋友,想着自己回到杜家,定然要好生厚待陈五。只是杜家久久不来,陈五心中也急,他本是诓骗杜锦义,借此成为杜锦义的心腹。但杜家不动如山,陈五耐不住性子,就去打探究竟。
杜锦义不知道陈五打听到什么,只是陈五回来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将杜锦义赶出家门,连一个铜板都没丢给他。
陈五关上门,语气忿忿:“还拿自己当少爷呢,当真是可笑!”
杜锦义才知自己被陈五骗了,但他不愿意灰溜溜地回到杜家,只在附近游荡,等着杜家人来接。这一等,便等了四五个月。
听罢,众人只觉得杜锦义自作孽事,好生生地做着富贵少爷,偏偏不满足,要一份真心。他被陈五欺骗,却因为气性,不愿归家,宁愿偷人银钱过活,也要等杜家人来接才肯回去。
顾潇潇越发觉得,她当年讨厌这个小少爷,是在情理之中的——他无故生事,偏偏认为自己没错。
宝扇软了声音,劝慰道:“杜公子,你离家许久,家中人不知是如何思念你的。你不如回家去,全了他们的思念之苦,也能当面询问,为何得知你离家,他们却不来寻你。如此可好?”
杜锦义本就想要回家了,外头的日子太苦,他是强行忍耐着,才勉强支撑过去。之前,无人给杜锦义台阶下,如今听了宝扇的话,杜锦义便矜持地颔首同意,要回杜家去。:,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