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的怀孕和生产都极为麻烦,月幽寒为了安胎,必须一直待在清净无染的水中,哪怕水质有一丝污染,都会导致他腹中的胎儿流产。
御长云得知他受孕后欣喜无比,特意找到了一处仙境洞府让他安胎。那段时间是月幽寒人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
然而噩梦却伴随着甜蜜而来。
月幽寒怀胎八月,已经大腹便便,每日除了在充盈着水脉灵气的池子里安胎外,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上岸活动一下。
那时他因为怀孕,身子十分虚弱,鬓角和大腿上都现出了往日里绝对不会在人前展现的五色鳞片,而他的眼睛也几乎看不见,全凭御长云照顾。
谁知他们所隐居的地方竟然被魔修识破围攻,一番厮杀后,没有法力的御长云靠着御神剑法御敌突围,自己受了重伤,带着月幽寒一同坠入悬崖。
由于被御长云全力护着,月幽寒侥幸未死,但是山崖上的尖锐断石刺入了月幽寒的腹中,快要临盆的胎儿活活被刺穿,血水不断从他的伤口和大腿中间流出。
而双目等同失明的月幽寒看不到,御长云为了护着他,半个头颅都被山崖上落下的滚石杂碎,却靠着残余的御神之力,治愈了他腹部的创伤和胎儿的重伤,并把自己所有的御神命元都融入了月幽寒体内,保护月幽寒父子俩。
治愈之力在月幽寒的经脉中缓缓流转,使得他终于恢复了视力,而他睁开眼看到的,则是御长云已经冰冷干枯的无头身躯。
巨大的哀恸和愤怒导致了早产,在血崩之中,月幽寒在崖底产下了御星岚。
那种出血量一般人早就死了,但是有御长云用生命换来的“礼物”,月幽寒一次次从生死线上徘徊出来。
他不敢截断脐带,因为一旦截断脐带,婴儿也便失去了这份治愈之力的护持。出生的婴儿不是鲛人,是御神的后人,无法在子宫薄膜中像鲛人那样呼吸,更无法从水中获取成长所需的水灵之力,而鲛人是没有奶水的。
为了活命,月幽寒用手撕开薄膜,自己吞下本来是作为养分的膜,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婴儿,切开手腕用鲜血喂养嗷嗷待哺的儿子。
之后的数十年,他的人生都在复仇中度过,当他终于手刃了所有的仇人,却觉自己遗失了和儿子之间的亲情联系。
他没有参与到儿子的成长过程,以至于和亲子形同陌路。
连御星岚最喜欢吃的食物,性格,爱好,他都是只能向老管家悄悄打探,而不敢亲自去问。
他想,自己在御星岚心里,一定是那个永远板着脸的冰冷形象。
但是他内心深处对御长空的情,和对自己生死一线才生下来的御星岚的爱,从来都没有减过一分。
他希望御星岚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生活,哪怕就碌碌无为过一辈子。
哪怕他不认自己这个爹。
坐在沙漠的水池边,看着满天的星空,月幽寒想起了很多。
他的手按在自己曾经被刺穿的腹部伤疤上,星岚,他那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曾经那么小,那么无助的蜷缩在自己怀中寻找温暖。
他是怎样在病榻上,被魔瘟折磨得奄奄一息,最终在绝望中咽了气?
月幽寒见过那些感染了魔瘟最终被折磨而死的凡人,全身腐烂黑,不成人形,连眼球都化为黑水脓血,最终五脏六腑都融化而死。
他唯一的孩子,就是这样的结局么?就是这样凄惨死去的么?!
月幽寒几乎要把一口牙齿都咬碎,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纸条。
星岚受的苦,他要幻轩轩主加倍偿还!
如果注定他月幽寒一生都要为复仇活着,那就让这熊熊的仇恨怒火,烧尽世上一切!
午夜将至,他的仇人也即将现身了。
一到午夜,沙漠上的居民没有人再敢点灯,却偏偏有一辆带着灯笼的马车缓缓来到了水池边。
月幽寒冷冷看着驾车的佝偻老头跳下车,取走了他之前压在石头下的纸条。
“哦~~~~又是一个不要命的人~~~~你要什么,你又付得起什么?”那个老头出了桀桀怪笑声。
“我要幻轩救我的孩子,我的代价,”月幽寒微微眯起眼睛,“便是我月幽寒,为幻轩做一千年的奴隶。”
“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老头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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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由白玉打造的楼内,悠扬的琴声宛若天籁。
正在弹琴的男子端坐在纱幔之后,背对着纱帘,只能看见他修长如玉的优美手指在琴弦上拨动。
一名侍女跪在纱帘外,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忽然,男子中断了琴声,问道:“雪雁,你要禀告什么?”他的声音极为动人,纵然不知道听过多少次,那侍女还是觉得心动。
“轩主,这次有个不得了的人物前来幻轩交易。”那侍女道,“是月华宫宫主月幽寒!”
男子的手闻言不由得按了一下琴弦,出了一声琴响。
“月幽寒?他所求的事情,一定是世上极为困难之事了。”男子道。
“是啊!他说,自己的孩子染了魔瘟,他愿意当幻轩一千年的奴隶,只为救他孩子一命!”侍女道。
男子沉吟片刻,才道“月幽寒竟然有私生子,嗯,有。只是,魔瘟是昔日魔尊创造的最为阴损的毒瘟,世上根本无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