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雨稍霁,寒风依旧,路上行人被风一拂,冻骨的缩了缩手。
可在醉春楼中,四季如春,暖意烘烘。
方澈踩着柔软的羊毛地毯,脚感舒适,想必其上定然还纹着极好看的图案,赏心悦目,展现奢华。
“先生,走吧?”
春熙姑娘好奇的打量着方澈,似乎好奇这瞎子眼不可见,身子骨也不怎么壮硕,是如何痛揍赵二等泼皮的?
且听那赵二言语,还是一人独战群泼皮,打的泼皮们皮开肉绽,骨裂血出,凶残无比。
“那便劳烦姑娘。”
方澈眼不得见,索性闭着眼眸,持握黄竹杖,抱拳作了一礼。
春熙姑娘秀帕掩朱唇,似有莺啼般的轻笑自帕下萦出。
“先生喊我春熙便可,你身有疾,却能为春香姐仗义出手,说明你是个好人,比那满口之乎者也的酸臭儒生好多了。”春熙笑道。
遂转身前行,婀娜身姿轻轻摇晃。
莲步轻行,便又回看向方澈:“先生能跟的上吗?”
“放心,春熙姑娘且走,在下不会跟丢的。”
方澈一笑,闭目前行,竹杖有节奏的轻敲,跟上了少女莲步缓行的方向。
春熙确定方澈能跟上,便放下心来,却也放慢了些脚步,等待缓缓而行的方澈。
细风穿廊过,携着微凉雨珠三两粒,拍在脸上,带来泌入肌体的春寒。
春熙一路没有多言,走了片刻,穿过雕梁画栋的长廊,便来到了河畔一座静立在春风细微春雨中的六角叠檐闲亭中。
“蓉姐,真如您所料,这瞎子大清早的便来咱醉春楼,被守卫给拦着呢。”
春熙入了闲亭,活泼且兴奋的依偎到了那端坐在闲亭榻上煮着炭炉热水,泡着清香春茶的丰腴女子。
女子身着齐腰襦裙,蚕丝黑纱衣轻披,杏眸微睁,带着几分慵懒的美艳,成熟稳重,眼角虽有纹,年岁似不小,但肤如白雪,漫漫青丝瀑卷,乌黑且茂密。
她笑着伸出葱白秀指,点了下春熙的眉心:“好歹是醉春楼的书寓花吟,莫要觉得先生目不可见,便放浪形骸,没了形态,坏了醉春楼的名声。”
春熙抿唇吐了吐小舌头,小声嘀咕了句:“才不会呢。”
随后扭头看了闭目的方澈,乖巧起身,接过杯盏,开始泡茶。
这时,那丰腴女子方是看向方澈,款款起身,有桂花的清香,自女子身上飘来。
“妾身蓉音,偶见先生于醉春楼外作画卖画,那时不觉先生不凡,今日得知先生一人抽打了赵二等泼皮十几人,妾身明白定是看走了眼。”
“先生想来是有武道傍身,且有着不俗的江湖气概。”
女子声音温婉,比起春熙的轻盈莺啼,则是成熟了许多。
“蓉姐谬赞,哪是什么江湖气概,只是当初春香姐于我饥寒交迫时,赠了一碗温米酒,铭记于心,故于今日结草携环,还一场恩情。”
方澈拄杖静立于闲亭阶下,沐浴着淅沥春雨,轻声回应。
“虽击退了赵二等泼皮,却并未完全解决春香姐的问题,毕竟,源头非是赵二他们。”
“听闻……是蓉姐雇了那些泼皮。”
蓉姐款款而行,从榻上行至了六角叠檐闲亭阶台处,低眉看向抱着黄竹杖于春风中伫立的青衣少年。
“没错,是我雇了赵二等人去骚扰春香。”
蓉姐朱唇轻启,淡淡道。
“春香十岁卖入醉春楼,我教她乐器乐理,她天赋好,一点就通,我甚是喜爱,教她弹一手好琵琶,好古琴,琴棋书画,雨露均沾,博得一个书寓之名,保留一身清白直至十九,我视她如女儿般。”
“那又为何寻赵二等泼皮去滋事?”
“我只是唤了赵二等泼皮去坏她生意,逼她无路而行,无法赚取银钱,那时,她自是会回醉春楼……来求助我。”
“我只是在救她性命。”
蓉姐轻声说道,声音平静,仿佛在阐述个掌控之内,预料之中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