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进虽然决定不讨厌祖父,可他仍然不喜欢祖父,“椒房殿。我想祖母。”
太子捏捏他的鼻头:“自己走?走累了父亲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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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出来透透气,不巧看到一大一小手拉着手往椒房殿方向去。大的那个很稳重,小的那个蹦蹦跳跳,一会儿拽着大的手臂荡秋千,一会儿倒着走。刘彻拧眉:“他怎么又来了?”
黄门很是无语,“他”是皇孙,太子殿下的独子啊。不知真相的人还以为是个无关重要的乡野小民。
“小殿下年幼想父亲了吧。”
刘彻叹气:“太子也不怕惯出个膏粱子弟。”
黄门故意说:“陛下请皇后给殿下挑几个人,有了小皇孙,殿下自然顾不上大皇孙。”
刘彻回头瞪他:“谁跟你说什么了?”
确实有人托人找黄门打听过,天子是不是跟民间传言一样认为他精心养大的太子被史良娣抢走了。黄门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说太子太在意小皇孙,有时难免疏于朝政。
至于找他打听此事的人会怎么做,做什么,黄门没问,也不敢知道。天子不舍得训太子,很舍得打杀身边人。这些年若非太子从中斡旋,本分如石庆恐怕也难得善终。
“奴婢日日在陛下身边,谁有机会同奴婢说什么啊。”黄门料到天子会这样问,不慌不忙回答,“陛下时常担心太子殿下把小皇孙宠坏了,奴婢就觉着倘若陛下有几个孙儿,是不是就不用担心江山后继无人了。”
刘彻收回视线,望着越来越远的一高一矮:“你不懂。太多也不好。年龄相仿容易攀比。差十几岁,不会相互比较,可也差不多是两辈人。少年气盛自然不服长者。”顿了顿,“同母异母都一样。”
黄门明白,天子想到先帝和梁王。二人相差五六岁,不是两代人,也不是同龄人,可依然没能兄友弟恭到最后。
“其实也是小殿下年幼不能自己带人出去。”
刘彻冷笑一声:“休要为他找理由。据儿这么大的时候都敢跟人耍钱了。”
黄门索性闭嘴,陛下太难伺候了。
刘彻也没指望他回答,又盯着儿孙的背影看片刻,就叫小黄门拿大氅,他去后宫。
平阳公主和南宫公主近几年虽然不敢再为天子引荐美人,而依然有人进宫。
刘彻身边一直有善于逢迎的奸佞小人。他们见到太子很是恭敬,也很少干涉朝政,平日里就像俳优,哄得龙颜大悦,太子就权当他们不存在。这几年后宫美人就是他们引荐的。
起初有人想挑几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孝敬太子。刘彻时不时抱怨儿子有了孩子忘了父母。那几个小人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太子仅有一子陛下都嫌小皇孙令太子分心,太子要是有两三个孩子,陛下不舍得动太子和孙子,又不能动太子宫女眷,那他定会拿他们撒气。
俊美的宫廷乐师奏乐,我见犹怜的歌女唱着曲,后妃伺候,吃着最鲜的果子,刘彻瞬间把儿孙抛之脑后。
皇后卫子夫从来没有给过孙儿冷脸,小刘进很喜欢慈祥的祖母。窝在祖jsg母怀里吃半个柿饼又要贡梨。太子轻咳一声,小孩立刻说:“我渴了。”
“喝水!”太子瞪他,“不然我们回去。”
小孩跟祖母撒娇。皇后摇头:“不行。梨凉闹肚子。”
“可是我想吃啊。”
太子:“明日午时天暖的时候再吃。下午闹肚子可以去太医署请太医。半夜闹肚子上哪儿给你找医者去?”
其实太子宫有医者值夜。小刘进不知道,只能伸出一根手指:“一点点?”
太子切一小块。小刘进嫌少。太子拿着他的手作势他不吃他吃。小刘进吓得塞嘴里。卫子夫连忙宽慰:“不急,父亲逗你玩呢。进儿,过两年大了,想吃什么吃什么。”
小刘进苦着一张小脸,母亲也这样说,可他何时才能长大啊。
长大很快,冬去春来又一年,小刘进不愿意叫父亲抱了。深秋时节,太子带他去上林苑,太子去狩猎,令他随宦官划船,或跟着农奴摘果子,他不,他偷偷去找霍嬗,要跟霍嬗共乘一匹马。
霍嬗点头:“可以。但你藏在哪儿?”
小孩指着他的衣裳:“你怀里啊。你用衣裳把我的头裹起来,父亲就看不见了。”
霍嬗用衣裳裹住自己的脑袋:“看得见吗?”
小孩奇怪了:“我我试过,看不见的啊。”
“你闭上眼睛当然看不见了。太子表叔又没瞎。”霍嬗整理好衣袍,“别想了。你这么小还不够猛虎一口吃的。”
小刘进一脸好奇:“有猛虎?”
霍嬗点头:“你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我们,我给你抓几个好玩的。”
“什么啊?”
霍嬗:“看到什么抓什么。”
太阳偏西,小孩要骑马接父亲的时候,太子一行终于回来了。太子见着儿子就抬腿下马,等着儿子扑上来。然而小孩从他身边过去,抱住霍嬗的腰,仰头看着他。
霍去病在太子身侧,不禁问:“他俩何时这么要好?”
太子摇头。霍去病转向卫登等人。卫登摇头。霍去病见状也不急着回去休息,等着看小皇孙又想做什么。
霍嬗拉开小孩的手,从他身后马背上拿下一个布袋,从布袋两端口袋里弄出两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一个黑白两色,其实仔细看白色泛着金黄。一个通体金色。前者是食铁兽幼崽,后者是一个小金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