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日,他见到的不仅仅只有赵筠元,还有他的那个皇兄,陈俞。
陈意自然
是认得陈俞的,整个皇宫中,怕是无人不认得他。
同样是皇子,他与陈意,却截然不同,他从生下来便拥有最尊贵的身份,拥有父母的疼爱,拥有陈意想也不敢想的所有一切。
可陈意对这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皇兄却并未有过什么嫉恨之情,最多只是羡慕,羡慕他这样幸运。
只是那日,他站在宫墙下,瞧见赵筠元步步跟在陈俞身后,笑着与陈俞说些什么,而陈俞走在前边,只偶尔应她几句。
但赵筠元也不生气,依旧跟在他身后,他们二人就这样从陈意身边经过,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那一瞬,他心里忽地嫉妒极了。
他止不住地想着,倘若拥有那一切的人是他,那会是什么景象。
他也是陈国的皇子,有些东西,他原本也可以争一争的。
那个念头只要出现,他便再也无法将它压下。
他开始想动手做些什么,想一点一点地变得强大,直至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可这件事实在太难了。
他知道不会有人容许他去做这样的事,一旦有人发现他的心思,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不得不很谨慎,一点点地去完成这件事,哪怕慢一点,也绝不能让任何人发觉。
他本就是孤僻的性子,后来常氏离世,他似乎变得更加封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将自己关在了那坐破落的宫室里面。
无人知晓,这时候的他,已经在上京有了属于他自己的产业。
他步步算计着,只等哪一日可以将那些东西一一夺过来。
可还没等他强大到足以做成这件事,陈国便出了事。
与北岐的一战中,陈国输得几乎可以说是惨烈。
北岐与陈国的战事已经持续了有四五年之久,从前两国战事输输赢赢都是有的,但动静向来不至于太大,可这一回,北岐却一连吞下了陈国数座城池,竟有要彻底覆灭陈国的势头。
只是陈国既然这些年即便式微,却也依旧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北岐即便当真有此想法,可也还要顾虑螳螂捕蝉,是否有黄雀在后,所以到底不敢如此。
而陈国这边更是胆战心惊,接连派了使臣前去议和,北岐那边僵持了数月,最终答应和谈。
和谈提出的条件便是要陈国太子赴北岐为质子。
这其实极为荒谬。
可偏偏北岐是战胜国,而此时的陈国摇摇欲坠,再经不起风浪。
所以最后,哪怕陈国君主与皇后再怎么不舍,也只能忍痛应下。
一切到这里好似于陈意而言,都不算太糟糕。
直至陈俞要以质子身份前往北岐那日,他看到那道纤细身影一步步走到陈俞身前,方才意识到她似乎从来都是坚定不移地选择陈俞的。
陈俞在北岐为质的那四年,亦是陈意过得最为煎熬的思念。
他没日没夜地研读兵书,想方设法地向圣上求来了上战场的
机会(),而后一步步从一个小兵成为副将(),再到将军,最后连那个曾经都不愿意多瞧他一眼的父皇,也在他亲自率兵打赢那场漂亮的胜仗之后给了他广陵王的封号。
可他其实并未在意。
那时候的他心里只想着,他要将赵姑娘带回来。
不论是因为恩情还是旁的,他都要将赵姑娘带回来。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四年过去,他让那个曾经睥睨着他们的北岐王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承诺愿意将太子陈俞送回。
他知道,陈俞回来,赵姑娘,便也就能回来了。
他不在意别的,只想让她不至于在苦寒的北岐,日复一日地熬着。
后来陈俞当真带着赵筠元平安回了陈国,只是他还未曾来得及见她一面,就被陈俞陷害,而后被那个从未在意过他的父亲关入了昌庆宫。
陈意知道,这是因为这四年,他的锋芒太盛了。
他向来是谨慎的性子,从前即便当真有心觊觎那个位置,也都只是在背地里做些动作,可这四年,他却好似将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近乎疯狂地进攻着北岐。
他展露出来的实力,到底是让那个原本并不将他放在眼中的陈俞看到了他。
并且,感受到了威胁。
四年太漫长了,足以改变许多东西。
四年前,陈俞是那个最为尊贵的太子殿下,陈意只是个人人可欺的破落皇子,而四年后,陈意成了众人敬畏的广陵王殿下,陈俞却是狼狈不堪从北岐逃回来的质子。
这样的落差,足以让陈俞产生危机感。
所以陈意并不觉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