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岑颂承诺,心理咨询有保密协议。
如时韫裕所说,她是一名普通的医生,能做到的只有如此。
安淑兰和时韫裕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整日关心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好,然后出现在医院门口接她回去。
先前岑颂还会拒绝安淑兰的好意,可后者压根不给她机会,除了周五的夜班不会过来接她,其他时间基本风雨无阻。
而且安淑兰也考虑到小姑娘脸皮薄,有时不会强制她留下吃完饭,抽空还会主动到岑颂家里作客,借口是看看岑颂代养的那只猫。
“我记得以前韫裕这孩子很早就养了这只猫呢。”安淑兰开着车,和她聊天。
岑颂不像刚开始那般拘束,挠挠头笑道:“是我很早之前送学长的。”
“是吗?”安淑兰惊讶道。
岑颂更加不好意思了,磕巴:“是,是的。”
到了家里,岑颂冰箱里已经备好一些食材,但她会的只有煲靓汤,其余的还需安淑兰亲自来。
等汤的工夫,岑颂坐在沙上,逗弄着大灰。
安淑兰把菜全部端上桌,岑颂感谢道:“每次都麻烦阿姨您。”
“不麻烦的。”安淑兰温柔地看着她,“岑颂,阿姨和你相处很开心。”
岑颂立马动筷子,却现对面的人慢吞吞地夹着菜,连咀嚼的动作似乎都心不在焉。
她夹了一块排骨给安淑兰,道:“安阿姨,您吃。”
安淑兰反应过来,笑:“谢谢岑颂。”
可这样的异常并未消除,安淑兰蹙起好看的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岑颂察言观色,当即问道:“安阿姨,您有心事吗?”
安淑兰抬头看向她,叹了口气。
“岑颂,阿姨不知道这件事和你说合不合适。”
岑颂怔然。
安淑兰最终还是放下筷子,正色询问:“岑颂,你知道韫裕之前为什么在京都市一医院实习一年后又飞到美国去了吗?”
岑颂听说过,时韫裕在国外读完硕博后直接在京都市一医院实习,然而不到一年时韫裕又在美国待了一年,后来才在市一医院直接就职。
陈述起来很容易,但岑颂确实没有想过为什么时韫裕实习完不直接留在医院里,而是还要到美国去。
岑颂没有问过,时韫裕也没有主动提及。
安淑兰看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心里有了答案。
“其实我和韫裕他爸离婚后,我和这孩子的关系顶多就是生疏了点······”安淑兰苦笑着,忍不住对岑颂倾诉,“就是因为这件事这孩子才开始排斥我,不愿再见我一面。”
岑颂诧异地睁大眼睛。
“韫裕回国的时候,立马选择了在全国最好的心血管科医院——也就是京都市一医院实习,不止他,还有他读博期间的几个同学也选择回国展。当时他关系最好的朋友叫余泽,是他到美国的第一天就认识的人,他们志相投,十分合拍。”
“这一批孩子很优秀,一直很受老师器重。没多久就站在手术台上,救助一个又一个的病人。尤其是韫裕这孩子,主任一直把他当接班人培养。”
安淑兰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又痛苦。
“可是因为一起意外手术事故,当年找不到任何证据,也无法指认凶手。虽然我是一名律师,但我更是一位母亲,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蒙受这种诬陷,也无法眼睁睁地让他遭受牢狱之灾。”
岑颂屏住呼吸,显然是这件事的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接受不过来。
安淑兰眼角泛红,哽咽着道:“之后,韫裕最好的朋友余泽被抓了进去。我们都很清楚,这件事需要一个替罪羊,可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余泽这孩子会选择自,主动承认所有一切因他而起。”
“韫裕求我救出他的朋友,可我拒绝了。因为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了结,而有人主动揽下所有罪责是最好的了结,因为只有这样,无端增生的诬告才不会惹到我的孩子身上。”
“韫裕的梦想是做一名医生,我作为母亲已经失职,关于他的职业生涯,我不能让他有一丝瑕疵,这不仅是我做母亲自私的弥补,更是我本能地、对孩子的保护。”
“岑颂,你能理解我吗?”
她渴求一般地看向岑颂,依旧是那个眼神。
一片汪洋里,抓住唯一的浮萍。
岑颂不语,她无法想象时韫裕当时的崩溃。
安淑兰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自嘲般扯起嘴角:“我知道,你和韫裕这孩子都是一路人,我怎么敢奢求你们的原谅······“
了解矛盾的根源,岑颂很难做出判断。
这件事没有对错之分,岑颂认为眼前的女人说出实情的那一刻,已经付出了莫大的勇气。
只是,她有些不解:“阿姨,你愿意和我聊这些说明您很信任我,但是——”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安淑兰知道她的意思,惭愧一般低下头:“岑颂,阿姨和你说这些还是那个意思。阿姨希望您能开导开导韫裕。”
岑颂皱起眉。
“阿姨知道,你也许会觉得眼前这个母亲有多自私,多年前折磨儿子,现在仍然恬不知耻地奢求儿子的原谅。何况你和时韫认识那么久,自然是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考虑问题。”
“这个要求很无理,但你是唯一能帮到阿姨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