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埃阿克斯能分毫必现地看清,多默因为用力过猛而狰狞的面容,以及克洛克达尔异化的鸟喙上,那些恶心血眼高频的转动。
但他最后却将视野放在了那个即将在双方攻击之下殒命的少女,他认识那个惶恐不安的少女。
他记得她叫米兰达,性格大大咧咧的,很善良,曾经将自己的水分享给了他。
他现在还记得,那一口甘冽的余味,微甜,清凉,让人自内心的开心。
最重要的是,她是唯一一个叫他。。。什么来着?
埃阿克斯忘记了米兰达曾经叫过他什么,实际上,在那天答应了殴奥·圣·斯的请求之后,他的灵魂在遭受不可避免的猛烈冲击之后,记忆就生了紊乱。
倘若只是忘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罢,最为糟糕的是,他忘记了父亲曾经与他说过的,那两句十分重要的话。
埃阿克斯也曾向殴奥·圣·斯询问,但他对于织梦者的信任度无限趋近于零。
在他看来,欧奥·圣·斯总是用一个明显错误的话来搪塞他。
带来灾祸与死亡的使者,多么荒谬的话,这不可能从他记忆里一向成熟稳重的父亲口中说出来。
而克洛克达尔与多默碰撞的这一秒,虽然在埃阿克斯看来比较漫长,但在现实里,却无比短暂。
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巨响之后,克洛克达尔与多默转移了战场,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骆驼昂挺胸地站立在原地,它为了保护米兰达,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
而在那个已经死去的骆驼身下,奄奄一息的少女躺在了地上,埃阿克斯则是缓缓走到了她的身前。
凝视着胸口剧烈起伏着的米兰达,埃阿克斯那异化后的头颅浮现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而那些触手上的眼睛也适时地闪烁起了暗红色的光芒。
“mIRanda(米兰达)”
“sagsmIReInFach(告诉我)”
“IchaResmaL(我曾经是谁)”
而意识已经濒临丧失的米兰达并没有听清楚埃阿克斯的声音,此刻她的脑海里一直响彻着让人晕眩的轰鸣。
实际上,就算她现在能听见埃阿克斯的声音,也无法懂得这来自织梦者的语言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在她那最后模糊的视野里,她只看见了埃阿克斯的身上的衣物,这破烂不堪的造型让她想起了一个略显滑稽的身影。
那是一个有些古怪的人,整天嚷嚷着自己能让天空下雨,然而每次都只是谎言。
所有人都把他当作了小丑,一个让大家泄情绪与不满的笑料。
但在米兰达看来,每个没有伤害他人的梦想都值得尊重,她可是自封为全天下最尊重梦想的人。
于是在最后的弥留之际,米兰达看着那些破烂衣物,嘴角勉强勾勒出了一个温暖阳光的笑容。
尽管已经无从力分辨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埃阿克斯,她还是呢喃着说出了她最后的遗言。
“快逃。。。”
“带来雨水的使者。。。”
“先生。。。”
随后米兰达的瞳孔开始扩散,脉搏逐渐停息,这个被战斗余波所摧毁的废墟陷入了压抑的沉寂。
埃阿克斯有些茫然地朝着米兰达伸出手,但那个已经死去的少女,并不会再十分豪放地回应他了,也不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水瓶。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要为米兰达的死亡而伤心,毕竟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而现在更是快要成为两个物种。
但埃阿克斯此刻却感觉莫名难受,他嘴里不断喃喃着米兰达最后的遗言。
“bRIngtdIebotendesRegens(带来雨水的使者)”
一些被损毁的记忆在他脑海里不断闪回,最终那些失真的画面,定格在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时刻。
那是一场久违的大雨,他的父亲将他高高举在空中,喜悦是此时唯一的色彩。
“我可爱的埃阿克斯呦,你就是能带来雨水的使者。”
斑驳的记忆从紊乱中复苏,苦涩的感觉从心底涌现,埃阿克斯此刻终于想起了米兰达曾称呼他什么了,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为她而哀恸。
但这一切都太晚了,晚了几秒,让他没有和米兰达认真告别。
漫天的尘埃依旧在肆虐,埃阿克斯将手搭在了织梦者的灵体上,他已经记起来了父亲曾经说过的话,而现在正是为其付出实践之时。
在此刻,时空似乎生了折叠,过去与现在开始交汇。
埃阿克斯听见了父亲那温柔的声音与他异化之后出的音节逐渐重叠,最终化为了父亲在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
“RagenIstetasdasundeRundhoFFnungbRIngt”
“雨水是带来奇迹与希望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