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消息的几天,星河不怎么忙,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懒散的。不是说她不热爱工作,而是明明在需要攒钱的年纪,她却不像其他年轻律师那样拼命接案子攒经验,也不爱挂平台接咨询,因此身上总是有股慢悠悠的气质,和别的来去如风的律师不一个画风。
她办公室里有半面用作隔断的墙,紧贴着放置了一个置物架,上面摆着各种形状不同的玻璃杯,大概有五十多只,阳光照射在上面,璀璨闪耀,像美轮美奂的工艺品。
落地玻璃窗旁,摆放着一把橙色的沙微笑椅,旁边是一张单人小圆桌,摆着几个香薰。整套摆设充满闲适温暖的风格,像是办公室里的装点。
但它不仅仅是装饰。没有工作的时候,星河就坐到窗户边喝水、喝果汁、喝牛奶、喝咖啡、吃冰激凌,悠闲又惬意。
她的办公桌也摆着一些案例参考、律师实务之类的书籍,但被翻阅的时候并不多,以至于孔雀总有种自家老板迟早会被淘汰的错觉。
此刻看着喝气泡水的星河,她终于忍不住问,“老板,你是不是太悠闲了一点?”
没有工作的时候,难道不应该看点专业巨著,或者更的司法解释吗?虽然她只是个助理,好歹也是法学院出身,知道律师这个行业是需要一直充电的。
那些赚了大钱的律师,不管心黑不黑,起码没有一个像她这么轻松——工作要上进啊。
“不然呢?”晒着太阳的星河懒洋洋。
“深造一下,读个研究生什么的?”
“没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买车把钱花光了。”
孔雀噎住,没钱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星河瞥见她的表情,不由笑起来,“担心我失业?”
“那倒不是。”孔雀挠挠头,“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就是……本来以为你会更热爱这个行业的。”
“热爱法律?”她侧过脸,一缕头在耳侧拂动。她随手别到耳后,晃了晃杯子,“坐,别站着。”
老板公然摸鱼,她一个富二代难道还怕被开除?于是乖乖拖了把椅子,抱着椅背反坐下来。
“当初法学院的第一堂课,还记得吗?”星河问。
孔雀摇头。她读法律专业,那纯粹是听从她爸的建议,跟她本人的兴一点关系都没有。第一节课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能记住才有鬼。
“我记得。”
虽然一点都不好奇,孔雀仍然配合地问,“是什么?”
“我们学院第一节课是法理学,老师站在讲台上,对我们说,法律追求的不是绝对公正,而是相对公正,是时间和效率的公正。”
被她这么一提,孔雀也想起来了,“哦,这个我们老师也说过。”
“苏格拉底的守法即正义,你们老师讲过吧?”
孔雀点头。
苏格拉底被判处死刑,当朋友来营救他时,他却拒绝逃跑,即便他不认同判决结果。但他愿意服从判决,因为他认为“守法即正义”。
“那如果你是苏格拉底?”
“我当然跑了!”孔雀把头一昂,“那算什么正义!只有书呆子才会当真。”
在最基础的法理学课本、甚至是政治课本上都能找到这样一句话:“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法律由统治阶级制定,必然要维护统治阶的统治地位。”
无论那些向往法学院的青涩少年,还是离校以后捍卫法律尊严的法律人,无论表面上怎么歌颂法律公平正义,他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法律从来不是绝对正义的,有时候甚至与正义无关。……
无论那些向往法学院的青涩少年,还是离校以后捍卫法律尊严的法律人,无论表面上怎么歌颂法律公平正义,他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法律从来不是绝对正义的,有时候甚至与正义无关。
在那些试卷的选择题里,法律随着时代的展而变化、法律随着社会环境的改变而不断调整,法律还能保障公民的合法权利,等等等等。但在所有的正确答案中,从来没有一条叫做“法律给予每个公民真正的正义”、“法律是为了绝对公正”。
世界上没有这么美好的东西,只有心灵才可能这么纯粹无暇。但事实是,连美好的心灵也寥寥无几。
更遑论法律。
——法律是秩序。
是为了维持社会正常运转、保证它不会被打乱的秩序。它在兼顾时间和效率的情况下,尽力做到公正,尽量顺应道德。
人们常常形容法律是“雷霆手段”,但本质上它是将惩罚手段控制在大部分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一边惩处犯罪者,一边安抚补偿受害人。
为什么说法律不是绝对的公正?
在绝对公正的概念下,杀人偿命、一命换一命都是应当的。哪怕是过失杀人,也理应偿命。否则人们原谅了过失杀人者,谁能还给死者一条命?
但一命偿一命不可能实现。如果实现了,那伤害罪怎么论处?受害人可以说,“他赔我几十万块钱,就能抵消我受到的伤害吗?我一条胳膊,二十万就明码标价了吗?我不要钱,我也要砍掉他一条胳膊!”
如果真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