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善走开没多久,佣人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收拾餐桌。
黎静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眯着眼睛看着外面干净纯白的雪,想了想,去客厅拿了一副手套戴上,拉开了餐厅一侧的推门一步走了出去,直接踩在了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黎静静往手心里哈了口气,跺了跺脚,还真是冷,比想象中还冷。
顾景善听到动静,稍稍侧身,往餐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没关门,只一会的功夫,屋子里的温度就低了几度,他不由蹙了一下眉头。
有佣人匆匆过来正准备去关门,顾景善呵住了她,说:“上楼给我那件衣服下来。”
佣人转头,愣了愣,“可是先生你……”
“叫你去就去,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他微蹙了一下眉头,显然很不爽对多话。
佣人立刻低头,点了点头,立刻上楼给他拿了一件厚外套,一双皮手套,还有一双厚袜子。
顾景善只把外套搭在身上,喝了一口热茶之后,起身,赤着脚,一步步走了过去,站在餐厅的落地窗前,这儿佣人已经提前铺上了毛毯,旁边还放了一个炉子。
他是很讨厌有人能准确揣度他心思,但今天,他难得觉得这个佣人有很有心思,她端着小桌子和坐垫过来的时候。他甚至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
这佣人的年纪看起来不大,有点婴儿肥,圆圆的脸,显得年纪很小。
她对上他的笑容,当即愣住,紧接着,一张脸变得通红,立刻低下了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匆匆的退开了。
敞开的门,冷风呼呼的吹进来,吹在他的脸上,吹在他的身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弯身坐在了垫子上,片刻一杯热茶。就放在了他的手边。
顾景善握在手里,掌心滚烫。
此时的黎静静,是白色世界里唯一的一点色彩。
她很认真的在堆雪人,只一会的功夫,她的脸颊就被冻的红彤彤的了,乌黑的丝上沾染了点点雪花,连睫毛上都有。她穿的不多,却没有丝毫冷意。
堆雪人这种事儿,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玩过。
其实很简单,一个头,一个身子就可以了。等她堆完雏形,那个伶俐的小佣人就拿了一盘东西出来,在雪人圆滚滚的脑袋上,加上了眼睛鼻子和嘴巴。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摘下了脖子上红色的围巾,挂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完美。
她一回头,便看到坐在落地窗前的顾景善,他一只手端着茶杯,身上搭在一件外套,正看着他们。
她略微怔了怔,脑子里突然闪过他昨天说的话,他说:活着吧,搭伴活着。
两个对未来没有期望的人,搭伴活着,似乎也不错。
只可惜顾景善不是个好人,跟他搭伴活着,太危险。
不过其实也无所谓,总归她也没想过要活到寿终正寝,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到寿终正寝。实在是太难熬了。
如此想着,她缓缓扬起了嘴角,对着他淡淡一笑。
黎静静原本是准备吃过午餐再回去,结果十点的时候,唐天擎打了个电话过来,催促她回去。顾景善也没强留,让人把她送下了山。
车子驶出环山公路之后,约莫十五分钟的时候,黎静静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她看了一下路牌,不由挑了挑眉,暗暗的看了司机一眼,他依然神色淡定的开着车子,仿佛他从头至尾要去的方向就是这里,可现在行驶的方向跟唐家完全相反。
她想了想,从手袋里拿出了手机。正要拨打电话的时候,司机倒是开口了。
“黎小姐不用担心,有个人想要见你一面,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时间。”
“谁?”黎静静手上的动作一顿,深深看了这人一眼,刚才出来的时候,顾景善也没说要让她去见谁啊?她拧了眉头,问:“你不是顾景善的人?”
“我当然是善哥的人。”
“不可能,顾景善没说要让我去见谁,我要给他打电话。”
“黎小姐,您若是打了这个电话,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所以请您还是耐心点为好,等见到那个人,您就知道了。”
黎静静真正是没有想到,顾景善身边竟然还有卧底,是警察吗?还是叶水生他们的人?顾景善就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一个司机,离顾景善那么近的人,都可以叛变,那么他手里的人,有多少是已经叛变的,又有多少正处于将要叛变的阶段?
她又想到了早上那个护着顾景善的小厮,看架势他们对顾景善应该是绝对忠心才对?她微微眯了眼睛,手机屏幕上是顾景善的手机号码,她最终还是没有摁下去,她也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会是谁。
车子匀在路上行驶,不知过了多久,车子进入了一片竹林,在一个三岔路口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给她拉开了门,往前指了指,说:“您一直直走,可以看到一栋房子,他就在门口等您。您的时间不多,最多半个小时之后一定要出来,我要送你回唐家。”
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冷然一笑,是他带着她过来的,还给她限制时间,真是可笑。
但她也没多说什么,点了一下头,就沿着他指着方向走了过去,青石板的路,上面铺满了鹅卵石,风轻轻一吹,挂在树叶上的雪水就刷刷往下落。
黎静静的围巾给了雪人,她光着脖子,水滴时不时的落进来,冷的她直打颤。
她步行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才看到司机嘴里说的那栋小楼。她眯缝了眼睛,隐隐约约看到楼前站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