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鹰就要飞出视线,沈枚咬了咬牙,硬是托着脚蹦了几步,这才不至于掉队。
雄鹰掠过长街,于一片高空盘旋。它拍打着双翅啸了几声,落在不远处一座高楼上。
那楼有三层高,朱门玄柱,顶上挂着一个黑金色的牌匾,上书“云水涧”三字。
“到了。”
沐云回头对着气喘吁吁的沈枚道:“你跟着我,莫要多言。”
沈枚点点头,神色颇有几分紧张。
雅间内,一人坐在方椅上,身着玄衣劲装,乌以紫冠束起,四方脸型轮廓深邃,眉骨处有一道疤。他的相貌并不出众,却带了股杀伐气势,不怒自威。另一个瘦高的男人战战兢兢的站在他身侧,眼底的乌青十分明显。虽是打足了精神,神色间依旧难掩疲态。
沐云推门而入,叫了声三爷。
罗震点了点头,向瘦高的男人介绍:“这是沐府的侍卫,沐云。”
瘦高男人闻言上前一步,对着沐云作揖道:“沐侍卫,小人王才,是王元辉的管事。”
沐云抱着剑回他一礼,不作言语。
王管事也是半个人精,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炉火纯青。见两人都没了下文,他拎起桌上的茶壶,陪笑道:“三爷和沐侍卫先聊着,我去让小二添些茶水来。”说罢便提着壶走出了屋子。
沈枚站在沐云身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局促不安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罗震目光越过沐云,来到沈枚身上,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人,疑惑问道:“这位是?”
“他叫沈枚。”
本想低头做鸵鸟的沈枚突然被沐云推出来,沈枚攥紧了破烂的袖口,一张泥污不堪的脸微微白,只得神色慌乱地向罗震行了一礼。
罗震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他的跛了的脚上。
楚怀珝不会随便带一个瘸子在身边,沐云也不会。
果然沐云又开口道:“他知晓二爷去向,亦识得楚家的玉牌,我便先留他在身边,待二爷回来再向他说明。”
罗震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这个沈枚应是某个落魄官家子弟,只是他常年不在朝中,也不晓得朝内近几年是否有沈姓官员,帮不上什么忙。
想到这,罗震不再看沈枚了,他敲了敲桌子,问道:“说起来,二哥究竟去哪了?”
“云州府牢。”
依旧是冷漠的声音,不知为何,沈枚听出了几分无奈。
偷偷看向沐云,现他依旧冷着一张脸,沈枚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罗震闻言突然笑了一声,他揉了揉鼻子道:“我倒是没想到他都能跑到哪里去。”
“你们可是有查到什么了?”
沐云点头,将沐春蛊毒之事一一告知于他,最后还不忘冷着脸加一句:“王元辉是二爷叫来的,沐春的事拖得久了难免夜长梦多。”
罗震闻言沉吟片刻,道:“我方才问了王才,王元辉乃是坐马车进城,再有一日便到;兴许是怕耽误事,便先唤王才带着官印快马加鞭前来。”
“一会儿你若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便可。”
罗震说罢,食指弯曲放入口中吹了声哨子,窗外想起一声鹰啸,紧接着那只为他们带路的黑鹰自窗口飞入,落在罗震手边,亲昵的蹭着他的手指。
罗震手指拂过鹰身,道:“我近日有事需回京都一趟,凑巧路过了云州,若不是贪狼现了你,我还不知你们如今便到了云州城。”
说到着,那唤作贪狼的鹰挺着胸歪头看向沐云,眼里分明带着些许骄傲。
罗震从怀里掏出一根墨绿竹哨放在桌上道:“蛊虫之事,想来颇为棘手,况且二哥还有左相交代在事务在身。”
“此处据浴血营甚远,我今日将贪狼留给你,若有事便就吹响这个哨子,贪狼自会予我报信。”
交代了许多,罗震自座位上站起,差沈枚到外面去喊王才。
站在一旁充作雕塑的沈枚听了这话仿若得了特赦令,连忙出门去唤王才。
沈枚关上屋门,罗震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道:“二哥之事,你不用太过担心,也不必为难王才。他若想出来,便有的是办法。他若不想出来,只怕左相来了都不一定叫的动他。”
沐云闻言点了点头,他奉沐清泽之命随楚怀珝来云州城,虽是第一次,却也在一路相处中通晓楚怀珝脾性。
当然,通晓是一回事,适应不适应是另一回事。
王才自门外提着一壶茶回来,他走至桌旁,从桌上翻开四个扣下的紫檀茶杯,挨个倒上茶水。
虽说沈枚一身乞丐装引起了他的好奇,不过没人向他介绍,他自然不好怠慢。
碧绿的茶水沿着壶嘴流至杯中,房间里登时茶香四溢。
拿起桌上的茶杯,罗震仰头一饮而尽,对沐云道:“你与王才还有事要商议,我便不多留了,下次有机会,可与二哥到浴血营同我一聚。”
送走罗震罗三爷,沈枚松了一口气,王才却不敢放松。他弓着身子看向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神色不敢有半分懈怠。
看得出这位王管家已经很累了,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刚到云州城便遇上了罗震,一番盘问根本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迎来了沐云。
沐云也晓得老人家身体经不起折腾,况且他本就从罗震那里得知了王元辉的消息,随意问了几句便差他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