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阿暖。
自从陈老太爷和陈老太太上京,阿暖这些日子差不多日日都会过来陈家这边陪陈老太太说一会儿话-这日她过来的时候便在门口遇到了陈老太爷送着正待离开的多格。
在门口撞上,避也是避不开了的,阿暖便给他们行了一礼然后退到了一侧请他们先行。
多格打量了阿暖几秒,随即就转头笑着对陈老太爷道:“这便是你的那个外孙女吧?果真是姿容出色。下个月我夫人寿辰,不若就让嫂子带她一起过来我家坐坐吧,她和我幼女年纪相仿,我幼女现在在燕京女子大学,想来两人该是有话说的。”
陈老太爷“呵呵”了两声,道了句“不过是个孩子,多格你客气了”便打着哈哈将他送走了。
阿暖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睛闪了闪,然后进了门也不去寻外祖母了,转身便去寻了大舅陈泯之-她是见过多格这个人的,她曾经在凌家的园子里远远见过他一次,当时她看他那样子和凌夏的父亲很熟,本来这没什么,可是她上次听廖珩说过凌家的生意有问题之后,就格外敏感些-也不知他寻自己祖父何事。
阿暖寻了大舅陈泯之说话。
这些时日陈泯之也一直在想着这些事。他自六年前从美国回到京中,他父亲便将京中的产业附送一份名册交给了他,当时他都被那些产业给震住了-他的祖父带着全家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退回延城,却不曾想在京中还保留了那么多的人和产业,当然,他是后来才知道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庆安王留给自己二弟的。
再然后两年前父亲上京,多格便寻上了陈家,他们看中的应该是他的洋行和姚秀的背景,想借着他们洋行帮他们运一些货-这几年陈泯之一直和他们打着太极,却从未真正应承过他们。
他的洋行到底不大,而多格本身也应该有自己的渠道,并不紧迫,所以试探之后自己装傻他们也算了。
但廖家却是掌控了整个岭南的的军政和水6运输,整个南边泰半的港口都在廖家的手上,这个时候阿暖和廖珩定了亲,陈泯之不能不担心别人会打阿暖的主意-虽然想来廖珩会有所防范,但至少陈家这边的事他也要给阿暖说上一说,免得她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
所以阿暖过来寻他,陈泯之便斟酌着将前朝的一些旧事,还有京中与陈家有些牵扯的人家势力都跟她说了说,除了陈澈之的身份,差不多大致的情况都透露了一些给阿暖,让她平日里和人交往需得慎重些。
阿暖是耷拉着脑袋离开大舅家的。
她一直以为外祖家虽是前朝旧臣,但太外祖差不多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带着外祖他们退去了延城,那时前朝可还尚未灭,所以她一直以为外祖家不会和前朝那些人再有牵扯。
她觉得这实在是很危险的-不说现在这个民国的情况,不管是哪个朝代,但凡和前朝牵扯上关系,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觉得这实在需要操心一下-原本她到京城是有自己计划的,可是这几个月以来事情一串串的连环生,原先的计划早就乱了。后来又因着年后就要出国,京中这边也没什么好计划的了,她便除了帮着母亲清一清她的产业,帮忙收拾东西之外,就再没好好去计划这边的事。
可现在-她觉得她得将这些事情都好好理清楚一下才行。
阿暖因为想着心事,一直是折腾到大半夜才睡的。
翌日她是被阿碧给唤醒的。
阿碧道:“姑娘,您起床吧,姑爷已经过来了,正在厅里等着您呢。”
阿暖一阵懵,哀叹了一声扯了被子蒙了脑袋好一会儿才出来-她现在都懒得纠正阿碧,她尚未成亲,不要叫姑爷,叫三爷,反正什么爷都行,不能叫姑爷-因为没人理她。
自从两人定亲后,不,确切地说,是生韩稹那件事后,廖珩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早荆园寻她,但通常他也只是过来坐上一阵,甚至只是看她一眼,莫名其妙的来,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走了,并不久留。
陈氏是很清楚女儿对廖珩谈不上有什么特殊的情意的,但既然定了亲,她既乐于见到廖珩对女儿上心,也乐于见到两人的感情往好的方向展,且廖珩过来后两人都是规规矩矩的,起先陈氏还会特意留在家中,后来便也懒得理,照旧去了隔壁和自己母亲说话,陪姚秀准备年节,直接将这边的地方让给两人了。
阿暖磨磨蹭蹭地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下楼,不过到了楼下却并没有看到廖珩的身影,她去看阿碧,阿碧才道:“姑娘,姑爷说有事要跟您说,在书房等您,不过等您用了早膳再过去就成。”
阿暖“哦”了声,然后又慢腾腾地用了半个时辰的早膳才去的书房。
她以为他大约会阴沉着脸-不过,她进了书房,便看到他只是在慢慢翻看着她的画簿,面色并无半点不耐。
阿暖瞅着他,走到了对面的竹椅上坐下,廖珩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画簿,抬头看她。
阿暖等着他说话,可是他就那么研读似的看她,不出声,阿暖不知道他这是个什么意思-他现在奇奇怪怪的,她也猜不到他的心思。她“咳”了一声,然后瞅了瞅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道:“这样大雪,你就不要过来了,车子并不安全。”
是真的不安全,现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很容易出意外的-想到这里,她的心软了软又真的担心起来,补充道,“其他的地方也不要去了,反正已经年关,应该也没什么事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