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默了默,然后扯了扯嘴角,继续道,“呵,所以说来这也算是姻缘天定了。”
难得孙子还会开一下玩笑,可这玩笑跟嗑黄连汁似的,又苦又涩,廖老夫人原本还想笑一笑,可是想起当年那些旧事,哪里还能笑出来。
当年廖家和陈家的确是有过一场口头的婚约,只不过随着当初两位议定此事的廖家家主还有陈家家主都战死,国难当前,世事变迁,再没有人提起罢了。
两人随即都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廖老夫人才叹了口气道:“你说这姑娘是陈家的外孙女,那就是说她母亲是陈家人?那她父族呢,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廖珩扯了扯嘴角,道:“她的父族,嗯,是延城的一个本土世家,姓云。前朝嘉兴年间,云家有人也曾入朝为官,受恩于陈家,然后这才有了陈家和云家的婚约。不过陈夫人嫁的这位云先生是个式学子,婚时便去了留洋,在留洋时又另娶了一位太太,另有一子一女,然后云先生回国之后就和陈夫人签了政府的离婚书了。”
廖珩并不避讳,将云佰城和陈氏之事尽数都说了出来-他倒是还想说这位云先生和那位式太太是在婚前就自由恋爱了,但八卦并非是他的天性,也就将此事隐了去。
反正以他祖母的精明-得知阿暖是云二小姐,而非云大小姐,再加上姑母等人在旁的搅和,过不了两天她祖母就能把所有事情都了解个透了。
廖老夫人听完孙子的话又是一阵沉默,这种事现在全国上下在哪里都不鲜,若她的女儿不是廖家的女儿,怕还不是签离婚书这么简单-那个蠢。。。。。。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养出个这样的女儿来。
再出声时,她的声音已带了些冷意,道:“既是陈家的后人,又是你看中的,想来品性样貌都不能差,寻了机会,你便让她母亲带着她让我见见吧,若是她母亲也同意,便把你们的亲事定下来吧。”
廖珩自然知道她这冷意针对的不是阿暖和她的母亲。
另一辆车中,冯大太太廖氏和尚昭云。
上了车,尚昭云便递给了冯大太太一封手书,是她的母亲,廖氏的四堂妹尚二太太廖茜如写给廖氏的。
廖茜如在手书中追述了一番当年的姐妹情深,奉上了一个宅子的地契,道女儿尚昭云可能会留在京中读书,还请她多加照拂,又道“三姐,你这么些年在京中必然思乡甚切,以后昭云在京中,平日里你可尽召她聊聊天,说说乡音,也好一解思乡之愁”等等。
廖氏看完了四堂妹的信,转头看尚昭云,尚昭云便对着她笑了笑,用白话道:“我娘亲一路都好挂住姨母,听闻姨母嘅身体唔好,一路都好担心,今次縂特登要我带佐佢用开的大夫过来,縂有一些药材要我攞咗过嚟俾姨母,转头我就让人摞俾姨母。。。。。。”
久违的乡音总能让长离乡的人特别亲切。说实话因着当初冯老太太的厌恶,冯厚平的不喜,廖氏自到北平,当真多年都未曾怎么开口说过白话,就是身边的丫鬟婆子也早都换了一批又一批。
不得不说-廖茜如很懂得哄廖氏,当然亲切还是其次,利益才是关键-她隐晦地告诉廖氏,不管是她的庶女也好,还是京中传闻的那个廖珩的小情人也好,她们肯定不会和她一心。
廖珩娶一个和她一心,跟她亲近的女子,在京中,对廖氏总是利大于弊的-尤其是廖珩对她不怎么感冒的时候-廖氏的处境实在是太需要娘家撑腰了。
当然若要廖老夫人和廖珩知道此事,只会更加无语-廖老夫人是京中出身,她从来都是一口官话,廖家的每个孩子,都能说一口标准的官话,例如廖珩,他在京中,除了和身边从岭南带过来的人,从来就没说过一句白话。
且说廖氏和尚昭云聊着天,尚昭云很会哄人,不多时,便已将廖氏哄得熨熨帖帖。
两人聊了很久,说到前不久廖氏的生辰宴,尚昭云才状似随意道:“姨母,听讲表哥带咗个女人参加您的生辰宴?在岭南甚至其他地方,表哥可从未带过任何女人出席过什么宴会,看来表哥是真的很孝顺姨母呢。”
孝顺。。。。。廖氏完全不想说话。
尚昭云瞅了廖氏一脸吃憋的表情,搂了她的胳膊,笑道:“不是吧?这事竟然是真的了?姨母,那姑母是见过那女人了?那女人到底是谁,竟然能俘获表哥的金刚心?莫不是个天仙,还是哪里真的特别,能招了表哥的眼?”
廖氏面上有些不屑,懒洋洋道:“天仙。。。。。。听说姿色是很不错。不过我也是那日才知道那事,具体怎么回事还真不清楚,不过那姑娘的家世我后来倒是查过,是教育厅一个小处长前头太太的女儿,在国外另娶了现在的太太就抛弃了她们母女。”
说着看了尚昭云一眼,道:“你知道你堂外祖母,看似开明,实则门第观念最重,那样的女人,她是不会让她入门的。与其纠结那个,找那女人的麻烦,惹得你表哥生厌,还不如对那女人好点,告诉你表哥,将来你入了门,就会善待那女人。”
尚昭云笑笑,却是没接这话-要怎么做,她心里自然有一杆秤。
且说陈家那边。
陈澈之的事到底戳在了陈氏的心中,甚至可以说,越思越是不安。
她不明白当年庆安王既托了祖父,曾说过要将二弟的事永远埋住烂掉,现在为何又要找他-或许,她苦笑,他只当他现在已经脱离险境,所以寻了二弟也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