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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读小说>伊丝艾拉2020>第一章 临江斗宝

第一章 临江斗宝(第2页)

众人目眩神迷,几疑身在梦境,忽听一声爆鸣,火光再闪,银白焰火如百鸟朝凤,明灭之间,簇拥四名佳人,四人转身之际,妙姿顿改,衣裙又换,烟云笼罩之间,居然不知何时换成。但见长裙冉冉,飞如流云,裙衫的质地明如水晶,银光照射之下,曼妙胴体,隐隐可见。

乐声悠悠,烟光变幻,每变一次,女子衣衫姿态也随之幻化,要么飞扬不拘,要么含羞带怯,要么明丽照人,要么幽艳天然,衣香鬟影,如真似幻。一曲未毕,众女在烟火之中变幻了百种妙姿,换了几十种奇丽衣裙,衣裙的制式无不精巧,与美人神姿、烟火奇彩丝丝入扣。

乐声渐高,烟光转淡,管乐忽地一扬,戛然而止,焰火亦随之散尽,四名女子悄然凝立,轻纱依旧,衣裙如故,随着淡淡的和风飘扬不定。众人望着四人,不觉心神恍惚,方才的妙态笙歌、绝色繁华恍如南柯一梦,竟似从没发生。

峡谷里沉寂良久,忽听“啪啪”的鼓掌声,老者吕不韦说道:“艾伊丝,这美人寻一个都难,你找来四人,真是神奇。至于这焰火舞蹈也别有兴味,让人耳目一新。”寡妇清道:“这四女如此貌似,难道是孪生姊妹?”吕不韦摇头道:“若是孪生姊妹,头发眼睛的颜色必然一样,艾伊丝,这四人你怎么找来的?”

艾伊丝道:“我怎么找来的你不用管,怎么样,还能入你的法眼么?”她口气骄横,众评判微微皱眉。艾伊丝心中得意,又笑了两声,说道:“谷缜,你以为如何?”

谷缜笑道:“有一样不好。”艾伊丝道:“什么?”谷缜道:“四位姑娘衣服换得太快,真是遗憾极了。”此言一出,大合众商人心意,这群人多是俗人,纷纷叫道:“是啊,没看清。”“不错,慢一点儿就更好了,遮遮掩掩的,不是折磨人吗?”……

“一群下流痞子。”艾伊丝怒哼一声,“姓谷的,你的美人呢?”谷缜道:“我的美人儿眼下不在。”艾伊丝道:“哪有这种道理?来比美人,美人儿不在?”谷缜道:“是啊,前不久她跟我闹了别扭,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艾伊丝怒道:“我知道你的,你比不过我,就想混赖!”谷缜笑道:“天地良心,我哪里混赖了?我那位美人儿可是举世无双,别说你这四个美人儿,就是四十个、四百个美人儿加起来,也抵不上她的一根小指头。”

艾伊丝沉默一下,忽道:“她叫什么名字?”谷缜笑道:“她芳名施妙妙,绰号傻鱼儿,别号母老虎,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里,她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谁也比不上。”

“胡说八道!”艾伊丝怒道,“有本事叫她来比。”谷缜笑道:“她不来,我也无法。也罢,你不远万里而来,我奉送你一局,算是迎宾之礼。”

中土诸商见谷缜一派镇定,只当他必有高招,这时听了这话,心里无不失望。三名评判也各各惊奇,寡妇清道:“东财神,你想明白,斗宝五局,一局也输不起。”

谷缜笑道:“清婆婆,我想明白了,我媳妇儿没来,这一局不比也罢。”四名评判面面相对,吕不韦道:“东财神,口说无凭。你说施姑娘美貌无比,我们未曾瞧过,不能定夺。这一局,我判西财神赢。”说罢举起左手,计然先生也举左手,寡妇清却举右手。吕不韦怪道:“清姥姥,你这是何故?”

寡妇清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天下男子多半负心薄幸,总叫女子伤心。谷缜专一于情,认为所爱之人为天下至美,为此输掉性命攸关的赌局,如此情意,岂不叫世间男子汗颜?冲他这份心意,我也要举右手。”

谷缜笑道:“多谢。”艾伊丝见他笑脸,气得七窍生烟,心里暗骂:“姓谷的小狗狡猾透顶。”原来谷缜此举看似荒唐,影响实则甚远。此番斗宝,除了宝物好坏,便瞧三位评判的心意。寡妇清当年为情所伤,最恨负心薄幸之辈。谷缜看似不比胜负,一番说辞却将她深深打动,后面四局,这老妪必然有所偏向。艾伊丝费尽心思,找来这四位佳丽,演练这一出“火云丽影”,别说施妙妙不在,就算在场,论及体态容貌神韵之美,只怕也有不及。这一局艾伊丝原本胜券在握,不料谷缜输了赌局,却赢了人心,换来一张旱涝保收的死票,一失一得,大可相互抵消。

沉寂时许,吕不韦起身说道:“美人局二比一,西财神胜。”话音方落,胡人群里发出一阵欢呼,乐伎也奏起曲子,韵律欢畅,尽显心中喜庆。

吕不韦一招手,问道:“你二人下一局比什么?”艾伊丝没答,谷缜抢先说道:“我中华锦绣之国,既在我国斗宝,美人比过,就该赌赛锦绣了。”吕不韦点头道:“说的是,西财神以为如何?”艾伊丝冷笑一声,心道:“不知死活的小狗,想要扳回这一局么?哼,那是白日做梦。”于是扬声道:“好,就赛锦绣。”

谷缜摊出手来,笑道:“赵守真。”身后商贾手捧一只玉匣,应声上前,正是桐城首富赵守真。谷缜展开玉匣,捧出薄薄一匹织锦。谷、赵二人各持一端,轻轻展开,那匹锦缎质地细如蛛丝、薄如蝉翼,上面连绵绣满鲜花云霞,花瓣片片如生,天光一照,花间露水宛然滚动,花朵的四周红霞如烧,紫气纷纭,仿佛美人醉靥,十分明媚动人。

锦缎质地之轻薄,花纹之细腻,均是世间所无,场上众人无不屏息注视,生恐呼出一口大气,就将这匹锦缎吹破了。谷缜伸出五指,抚过如水缎面,口中笑道:“这幅‘天孙锦’是唐末五代之时,一位织锦名匠以野蚕丝夹杂南海异种蛛丝、花费三十年光阴织成,长五丈,宽五尺,柔韧难断,轻重却不过半两。为了织出这一匹锦缎,那位匠人耗尽毕生心血,成功之日,居然呕血而死。大家看,这锦上花朵无不鲜艳,唯独这里有一朵黑牡丹……”

众人顺他手指看去,右下角的一朵蓓蕾黑中透紫,处在姹紫嫣红之中,显得格外醒目。谷缜叹道:“听说这朵黑牡丹,是那位前辈匠人心血所化,故而这‘天孙锦’又名‘呕血绸’。”说到这儿,他有意无意,将“天孙锦”在日光下轻轻转动,随他转动,锦上的花色霞光均生变化,有人猛可惊呼:“哎呀,这牡丹在开。”

众人定睛望去,黑牡丹果然随着日光变强,徐徐绽开,吐出青绿花蕊。谷缜再一转,黑牡丹所承的日光减弱,复又慢慢合拢,直至变回一朵花蕾。

一时间,惊叹声此起彼伏,众胡人也无不交头接耳。吕不韦叹道:“久闻‘天孙锦’之名,本以为时过数百年,早已朽坏亡失,不料上苍庇佑,此宝仍在人间。东财神,古物易毁,你还是快快收好。”中土商人听了这话,无不面露喜悦,谷缜将“天孙锦”叠好,收入匣中,举目望去,众胡人了无惧色,谷缜心头一沉:“这些人见了‘天孙锦’的神妙,为什么还能如此镇定?”

忽听艾伊丝冷笑说:“就这样么?我还当是多么了不起的宝贝?”谷缜笑道:“这么说,你的宝贝更加了不起了?”艾伊丝哼了一声,高叫:“拿出来。”

两名胡人越众而出,怀抱木炭,堆在地上,燃起一堆篝火,红蓝火焰腾起,一股淡淡幽香弥漫开来,令人心爽神逸、思虑一空。原来,那木炭是沉香木所制,一经燃烧,便有香气。众人只觉奇怪,比试锦缎,为何燃火?正想着,金发美人绢姑娘走出行列,手捧一面金匣,金匣映衬火光,与她的金发一般绚烂。

展开金匣,绢姑娘捧出一匹雪白锦缎,与素姑娘各牵一头,徐徐展开,足有十丈长,五尺宽,通体素白如雪,若有淡淡流光浮动。

人群中响起一片嗡嗡声,众人均不料艾伊丝大言炎炎,却只捧出一匹寻常的白绢,心中大为不解,只有谷缜凝视白绢,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兰幽手持一只水晶碗,将碗中的黄油泼向白绢,跟着略微躬身,将白绢送入篝火,一分一分地经过火焰。油脂入火,燃烧起来,不料白绢经此焚烧,不仅分毫伤损,而且越发光白。

众商人吃惊不已,有人叫道:“是‘火浣布’!”另有人摇头道:“‘火浣布’我见过,这是缎子,哪儿是布?”

陆渐见那白绢入火不燃,大为惊奇,听到议论,忍不住问道:“谷缜,什么叫‘火浣布’?”谷缜注视白绢,神思不属:“那是岩石中抽出的一种细线,纺织成布,入火不燃,别名又叫‘石棉’。过去有人将石棉布做成袍子,故意弄脏,丢入火里,袍上的秽物尽被烧掉,袍子却是鲜亮如初,仿佛洗过一般。别的布料都是水洗,这布却是火洗,故而又叫‘火浣布’。”

陆渐道:“这白绢是‘火浣布’吗?”谷缜摇头道:“不是。”陆渐道:“那是什么?”谷缜冷冷道:“这东西的来历我大约猜到,只没料到那婆娘神通广大,真能把它找到。”

白绢上油脂烧尽,从篝火中取出,鲜亮如新,犹胜燃烧之前。二女手持白绢,浸入江水,白绢新被火烧,虽不曾坏,却很炽热,新一入水,冒出淡淡白气。

待到白气散尽,二女提起白绢,冉冉送到评判面前。三老神色郑重,抚摸白绢,不料双手与白绢一碰,无不流露讶色。原来,白绢在水中浸泡良久,入手凉而不沁,十分干爽舒服。寡妇清忍不住说道:“这匹白绢入火不燃,遇水不濡,难道真是那件东西……”

吕不韦皱眉道:“这东西传说多年,难道真有其事?”计然先生冷不丁开口:“错不了!这匹白绢不灼不濡,上有寒冰错断之纹,正是冰蚕丝织成的‘玄冰纨’。”

吕不韦吃惊道:“冰蚕深藏雪山无人之境,与冰雪同色,以雪莲为食,十年方能长成,得一条难如登天。抑且此物一生之中,所吐蚕丝不足一钱,这幅白绢重达数斤,那要多少冰蚕才能织成?”计然先生冷冷道:“若非如此,哪儿能显出‘玄冰纨’的宝贵呢?”

寡妇清叹道:“无怪这缎子全是素白。冰蚕丝水火不侵,天下任何染料也无法附着,故而只能用其本色。唉,这人世间最妙的色彩莫过于本色,‘玄冰纨’以本色为色,冰清玉洁,正合大道。”吕不韦道:“不止如此,这缎子做成衣衫,冬暖夏凉,任是何等酷暑严寒,一件单衣便能足够。”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去,大声说道:“‘天孙锦’固是稀世奇珍,但终是凡间之物,‘玄冰纨’为千万冰蚕精魂所化,实乃天生神物,略胜一筹。”说罢举起左手,计然先生也举左手,寡妇清看了谷缜一眼,叹一口气,也将左手举起。吕不韦道:“二比零,锦绣局,西财神胜。”

中土商人一片哗然,艾伊丝咯咯笑道:“不韦前辈,‘玄冰纨’的妙处你还少说了一样!”吕不韦道:“什么妙处?”

艾伊丝道:“这缎子不仅风寒暑热不入,对陈年寒疾更有奇效,前辈向来腿有寒疾,行走不便,这幅‘玄冰纨’就送给你好啦!”

吕不韦一愣,正要回绝,艾伊丝又道:“我这么做可不是行贿,只是为您身子着想,前辈若不愿收,小女子借你也好,只要当作矜被盖上两月,寒疾自然痊愈。至于后面的比赛,前辈大可秉公执法,哼,这一次,我必要堂堂正正胜过这姓谷的小狗。”

吕不韦早年也是一位巨商,平生大起大落,已将富贵看得十分淡薄,唯独左腿的寒疾经年不愈,每到冬天,酸痛入骨。他自想这“玄冰纨”倘若真如艾伊丝所说,岂非大妙。想到这里,虽没有持法偏颇之念,也对艾伊丝生出了莫大的好感。

中土商人沮丧透顶,中华丝绸之国,却在丝绸之上大败亏输,不但叫人意外,更是丢尽了脸面。如今斗宝五局输了两局,后面三局,西财神任赢一局均可获胜,谷缜再输一局,不止财神指环拱手相让,中土无数财富也将从此落入异族之手。一时间,商人群中鸦雀无声,百十道目光尽皆凝注在谷缜脸上。

谷缜一皱眉头,忽又笑容洋溢,拱手道:“艾伊丝,第三局比什么?”艾伊丝冷笑一声,说道:“还用问么?自然是斗名香了。”

众商人应声变色。西域香料,自古胜过中土,当年南海斗宝,谷缜三胜一负,就负在“妙香局”上。艾伊丝提出“斗名香”,分明是要穷追猛打,不给谷缜任何机会。众人情急下鼓噪起来:“不成,哪儿有你说比什么就比什么?”“番婆子,你懂不懂中土的规矩?客随主便,主人说比什么,就比什么……”

艾伊丝冷笑一声,说道:“谷缜,你手下都是这些货色?”谷缜笑了笑,将手一举,场上登时寂然。谷缜笑道:“不就是斗名香吗?谷某奉陪就是!”众商人见他气态从容,心中均是一定。艾伊丝却很惊疑:“谷小狗穷途末路,还有什么伎俩?”沉思一下,忽地扬声道:“兰幽,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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